唱及此,忽地声泪俱下。
我的心不是一块石头,不能任人转移;我的心不是一张席子,不能任人打开。
少女隔着那么多枯萎的枝杈看向穿得美艳大方的歌女,又见她们训练到好玩的地方聚成一团,彼此嬉笑打趣。
她照着自己的曾经,却觉得自己如同扒手,窥视不该幻想的东西。
少女抬手向上擦了眼角,收了声,似是决绝地转身跑开。
她不想听见任何歌声了。
回忆收拢,卫子夫正要开口,一女子就匆匆迈了进来,杏眸含泪,一眨不眨地瞧着魏氏。
“夫人,定了。”
剪云两步走来,倏地下跪,止不住地哽咽:“剪云谢夫人再塑之恩。”
魏氏闻言,恍然地微微瞠目,随后失力般后退两步,好半晌,她推开扶稳自己的卫子夫,到剪云面前执手相看,泪眼朦胧,声线颤抖:“真的成了?”
剪云激动地说不出话,只流着泪一次又一次地用力颔首。
魏氏的珍珠泪终于从眼角滑落到手背,连道了三声好。卫子夫不明所以,想搀扶二人起来,可刚刚凑近,就被魏氏抓住衣袖,不得已俯身。
“子夫,有人能替你我自由了。”
自由…?
。
“自打你从魏夫人那里回来,就总是心事重重的。”郑姬将部分布匹递予卫子夫,略带忧心。
卫子夫不语,她也不勉强,只在转弯处听见一句:“其实我自己来此处便好,姐姐根本不必陪我。”
少女今日的工作是将新衣服送去永巷深处的别院,据说是当年用作冷宫的地方,离魏夫人的院落有些距离。
“你第一次去,我不放心。”郑姬时刻陪在她身边,偶尔会瞥向四周寂静的角落,生怕突然钻出什么。
“这几个月下来,难道还有什么不曾见过的人或事吗?”卫子夫苦笑自嘲,却又平白想到了几日前的剪云。
确实有不曾听过的。
拐进小巷,到了一处破败荒凉的小院,杂草丛生,近乎有卫子夫的腿高,蛛网般的裂痕在砖瓦墙体上错节攀缘,直插进冬日的冷风。
不像是有人居住。
郑姬有些紧张,拽上卫子夫的衣袖,后者的唇上还抵着郑姬的手指,不许她发出一个音节,只点头摇首间示意动作。
卫子夫照做,将东西全部置于门前,蹑手蹑脚地回来。
啪!
她的步子方迈出几个,不远处的瓦石从墙上脱落,掉在地上摔个两半。这一声巨响过后,还未等卫子夫回过神来,一声比过一声的疯狂号笑直直插入她的耳膜,在后方的院落乍起,生生刺痛她的耳朵。
卫子夫几乎是瞬间郑姬拉着躲到一侧,站稳的同时,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污泥的女子从暴室的大门爬了出来。
她修长的指甲被巨力翘起,呈现诡异的扭曲,血肉模糊的手紧紧地捏住下槛,枯燥干黄的头发不分层次地贴在她的脸上、脖颈。
她一边癫狂地大笑,一边伸着头仰看卫子夫惊恐的面容,如同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几乎要把肺笑出胸腔。
疯女人伸着血液混杂黑泥的手指,指着卫子夫笑呛:“你怕我!哈哈——你竟然怕我!”
女人被跑来的两个黄门从地上架起,被重新拖回荒凉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