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禅以指为笔在池靖安额前再次画起招引符。
一息后,一团只有她能看见的黑气被她投入香炉,很快化为一道青烟。
“此术以抽取你体内怨气焚烧,可得他生前记忆,你我吸入香气便可进入他的记忆,知道他的执念因何而起。”宋禅示意池靖安与她站的近些,这样会更加顺利。
香雾缭绕之间,那团黑雾指引着宋禅来到一处藏书楼,此刻应该是学生在上课的时间,藏书阁中只有一个学生在打扫卫生,他看见池靖安之后从地上站起来行了一礼便离开。
香只够支撑他们两看到这里,黑雾逐渐透明。
宋禅对燕都不熟悉,只能问池靖安:“那是哪里?”
池靖安答:“国子监藏书楼。”
他离开书院后在国子监求学,里面有他的老师与同窗,是他这些年最怀念的时光。藏书楼里海纳百川,无论有什么问题都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当年年少轻狂,因为一个小问题就能挣的脸红脖子粗,后来上了战场之后觉得那些事情都比不过命要紧。
而宋禅头一次遇到这么凶险的怨气,“那个人是谁?”
“王洛川,国子监的同窗。”
起风了,昏黄的烛火下宋禅的神色更加苍白,眼下的乌青与疲惫的神情无一不体现主人的不适。
池靖安关心道:“都城没有雪山寒冷,宋姑娘的神色却不知为何越来越疲倦。若宋姑娘愿意,我府中有军医可为姑娘调理一二。”
宋禅捏紧披风,毛茸茸的毛领将她围得严严实实,道:“不必了,我先天不足,药石无医。”
池靖安不知她的身体竟然糟糕成这样,毕竟重逢时她那股傲娇劲谁都不能将她与短寿联系上。他站起身端正地行了一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就凭你在北境杀掉的北燕人,你便不用谢了。”宋禅站起身,哥两好似地拍了拍池靖安的胳膊,“池靖安,你不用内疚,此事对我也有帮助。”
她莞尔一笑,一路上池靖安因为那日的昏倒与血对她格外照顾,处处留心。
短短一句话像古刹中的钟声撞开了池靖安的心,感动一瞬后就被宋禅紧接着的一句话打破了气氛。
她摩挲着下巴,促狭开口:“当然,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好好招待我。我这个人可娇气,吃的用的穿的我都讲究。”
池靖安苦笑不得,语气带上一丝他都没注意到的柔软。“好。”
更深夜重,池靖安提着灯笼亲自将宋禅送回院子里。
院子里布置得用心,屋里暖炉用的是上好的炭火,层层叠叠的纱幔将床笼罩起来。香炉里熏着淡淡的檀香,一切都催着宋禅困意滋生,她草草洗漱过后将自己摔进柔软的被子里赴约周公。
王府东边的阁楼之上,池靖安站在窗前看着宋禅房间回归黑暗。
身侧怨气冲冲的沈晏正在不停抱怨着:“老头子现在脾气倔,非得让我娶亲……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
沈晏父亲是工部尚书,自去年开始便为他相看夫人,奈何京城中的姑娘没一个对他的口味,父子两因为这个事情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这不,又离家出走了。
池靖安不理会他的抱怨,提起另一个话题:“阿晏,你还记得国子监时的王洛川吗?”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出现,沈晏回忆半天方才将名字与记忆里瘦瘦的身影对上号。“怎么突然问起他?”
“那个怨念是王洛川,他死了。”
池靖安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王洛川如此恨他。
“砰”的一声,沈晏手中的茶杯坠落在地发出响声。
当年,王洛川和池靖安才华出众,在国子监求学那段时间两人谁也不甘心趋于人下。二人明里暗里较劲,今日若是国文先生表扬了池靖安,那王洛川就在策论上鼓足劲拿第一。
沈晏疑惑道:“他不是刚升礼部侍郎吗?怎么死了还要来害你?”
池靖安苦笑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找不到原因,我也得下地府去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