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马车的帘子依旧打开,偶尔宋禅还会探出头去询问这家店是否好吃,若好吃就会让池靖安记住,下次一起来。
一盏茶后,马车悠悠在王家门口停稳,池靖安扶着宋禅从马车上下来。
玄衣前去叩门,听闻是因为王洛川而来时,门口的小厮盯着他们上下打量片刻才答应通传,他找的接替他的男人却是满脸不屑。
等到他走后,接替的人满脸不耐烦地大声说道:“呸,真以为是个好差事呢。那位公子哪来的朋友,只怕是在外面惹的赌债上门讨钱了。上一次老子兴高采烈去通传,结果被老爷骂了一通。晦气!”
他靠在门牙上,一副看不起池靖安三人的样子,突然一道凉意从耳边擦过。
男人下意识伸手一摸发现鲜血涂满手掌,他两腿一软瞬间瘫倒在地,裤子很快湿透。
抬眼望去,玄衣的剑已经出鞘,顺着他的耳朵入门三分。
“放肆,王家就是这样待客的吗?什么时候随便一个人也敢指着永安王世子随意评价!”
永……永安王……永安王世子!小厮彻底吓破胆子,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管家匆匆赶来看到的便是男人跪在地上不断求饶,他们家大门上有一柄剑。“造孽啊造孽啊”管家小声嘀咕平稳情绪,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赶紧出门迎接贵客。
“世子,沈大人,实在恕罪,这个小厮目中无人,我们家老爷外出办事,府中夫人卧病在床,就由小人带着诸位大人去三少爷的院子。”
池靖安知道王洛川不被王家重视,只是他没有想到王洛川及第后依旧不被家里重视。王家这一辈只有他前途无量,如今在家里却能依旧被一个看门的小厮随意评价。池靖安脸色瞬间沉下来,眉眼间充满阴沉,身上久征沙场的杀伐气一下子重了,压迫得让人心悸。
“连一个小厮都敢随意评价主子,王家真是好规矩。”沈晏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愤怒。
“不敢不敢。”管家狠狠踢了一脚小厮,深深弯下腰伸手做请状。“还请各位大人随我前来。”
几人走了很久才走到王洛川的院子,刚走近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宋禅却是熟悉,“你们齐都的人家还喜欢在自己院子里养家禽吗?”
家禽的粪便不及时清理就会发出隐隐约约的恶臭,随着时间久了,即便最后每日按时清理也一直有味道。
管家的汗已经浸透衣裳,腊月里的天居然鬓角处都是汗珠,他支支吾吾回答道:“我们家三少爷性格孤僻没有朋友,时间久了就喜欢在自己院子养一些鸡鸭做玩伴。”
院门上了锁,管家赶紧上前打开锁扣,“诸位大人请,我在门口候着。”
院子里果然有几只母鸡,宋禅注意到居然有人给它们做了鸡窝,院子角落里有用土砌好的灶台,旁边累着高高的柴火,柴火不齐,有些是小小的树枝,有些是粗一点的破烂桌椅。
看来,这位王公子的处境都比不上她们白水镇的一位普通百姓,至少在那里父母会尽自己所能将一切好的留给孩子。刚才一路走来,王家处处透着奢华,只怕这个院子也是随手挑的离他们最远最偏僻的院子吧。
院子布局很简单,一间书房,一间卧室,卧室里放着一张床和一个小榻,家具就只有一个衣柜。
宋禅打开衣柜看了眼,“这称得上家徒四壁了。”
屋子里东西太少,空荡荡的更显寂寥,池靖安和沈晏此刻都说不出话。东西太少,他们搜查起来格外迅速,池靖安判断这里应该住了两个人,一个是王洛川,一个是他的小厮。
与卧室不同的是书房虽然家具不多,但是放着的都是书,密密麻麻挤满了三个书柜。池靖安随手翻开一本书,是王洛川誊抄的《史记》,再拿出一本依旧是他的字迹。
三个书柜组成的整整一面墙上都是他的誊抄本。
宋禅将书桌上的每本书都草草翻看一番,下面的书是他已经看完的,每本都有自己的标注,写上自己的见解。最上面的一本书则是看了一半,随着时间越往后,她发现王洛川的字迹越来越飘,好像整个人陷入病症。
书页翻转间,宋禅闻到淡淡的一股臭味,她虽然不善医术,但对于这个东西还是颇有了解。她放下书推开房门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果然!”
衣柜之中几乎没有厚衣服,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都是陈旧轻薄的,她最开始以为是因为王家苛待王洛川不给他做新衣服。
可是都城中的世家最重视自己的面子,搁府里苛待就罢了,怎么可能让一个备受瞩目的状元郎穿着那些衣服出门,那丢的就不是王洛川的面子了。整个王家都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沈晏!沈晏!”宋禅大声呼唤沈晏。
“哎,怎么了?”沈晏在书房看到那些书就头疼,此刻觉得宋禅的呼唤就是一剂良药,让他从窒息的书香中脱离出来。
“你去看王洛川尸体了吗?他穿着什么?”
沈晏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看了,他身上穿着一件轻薄老旧的纱衣……”
“池靖安!”她走到窗户跟前对着书房喊他,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