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
往年宋家的年夜饭都由宋母亲自盯着,今年更是。长时间在外漂泊的女儿回家过年,她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她。
宋禅让池靖安递消息回来的时候,宋母便开始让厨房炖上温补的乌鸡汤,又亲手捏了些馄饨。
蒸腾的水汽熏得人眼睛雾蒙蒙的,宋禅到了门口特意没让人惊动母亲,悄咪咪一个人从门口溜到灶台边。
“娘~”
陌生又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宋母还未转身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下,宋禅蹲下身轻轻用帕子沾掉眼泪,故意调笑道:“娘,你这样可不行。被爹知道了,又要罚我月例了。”
她将错全揽在身上,嘴巴嘟着好似受了委屈一般。她爹当年娶她娘徐青竹的时候十分不易,成亲后恩爱不已,小时候她还在京城时若是玩闹惹徐青竹生气,他总是罚她月例。
宋母将她揽入怀里,“你现在胆子大了,居然敢调笑你娘!”
宋禅像只小猫在她娘怀里蹭来蹭去,“我哪敢。”
宋淮文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母女二人蹲在灶台边边烤火边说话。他的志向不高,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妻儿相伴一生。
眼前的场景他盼了许多年。
宋禅最先发现她爹的身影,笑着起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爹!”
她伸手揽着她爹的脖子,重量坠着宋淮文忍不住轻拍她的肩膀。“昭昭,爹现在年龄大了,经不起这样子了。等你哥回来,你去闹他!”
徐青竹搭腔道:“你爹前两天刚和隔壁你陈叔打了一架,你可别闪着他腰了。”
隔壁陈叔?
有八卦?
!
宋禅眉毛一挑,瞬间凑到宋淮文跟前,胳膊撞撞她爹,"怎么和陈叔打架啊?他又惹你了?"
她爹这个人平日里文静地很,只有在朝堂上和人争辩的时候凶一点,与人打架还从未有过。
“陈叔把你哪里弄伤了?”
“没有,我哪能让他占我便宜。”
都怪那老陈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一听说他宝贝姑娘退亲回来之后张罗着要和他做亲家,就他们家那个纨绔公子还想娶昭昭?!想得美,就他夫人那副尖酸刻薄做派,只怕他姑娘进了陈家之后连药都没得喝。
“爹,咋回事啊?”
宋淮文回神过来,伸手将她蹦跶的头按下去,捏着她的脖子就往外面走。
……
腊月二十八,齐都又下起了雪。宋禅推开窗户看到的不再是雪山,而是宋淮文特意堆好装饰的雪人。她爹的手艺活不怎么样,堆的雪人丑兮兮的,透着一股憨气。
轻飘飘的雪压在海棠树上,棕色的树干与白色交杂,不时还有风吹落几片枯叶夹杂着白雪在空中飞舞。
她今年已经见了好多场雪。
余姚那场雪见证了柳青山的背叛,白水镇的雪见证了她与池靖安的重逢,如今这场雪她就只想窝在房间炉子旁摇椅上看她的话本。
她不喜欢有人待在屋子里,所以她在宋家的院子里只有一个洒扫丫头住在厢房中,她招呼才会进来。
她就一个人在屋子里看话本从早上窝到晚上,中途徐青竹来了趟屋子坐在小榻上给她绣帕子。
天色渐晚,乌黑的天幕中不见明月踪影,偶有几颗星星摇摇欲坠挂在天际。
宋禅起身从徐青竹手中抽出绣样。
“天色暗了,娘别绣了。”徐青竹生她的时候因她这幅羸弱的身子哭了许久,后来虽然调理了一段时日,但夜里眼睛还是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