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韶光醉还没打烊,许朝秋压住空空的肚子,支着软洋洋的身子,摸到灶房来。
案板上没有吃食的影子,她搜寻一番,角落里摆只碗,里面有两块黄澄澄的果子。
许朝秋缓缓将自己放在地上,往后靠时,墙生硬得戳人背脊。她干脆躺下,抓起糕点往嘴里塞,肚子等不及细嚼慢咽,囫囵吞下。
“咳咳,咳咳——”
她本以为吃进去就好,呛到也无妨,谁料一咳嗽,胃揪得愈发紧,将身子弯成弓字,才好受些。
咳嗽停了,手里攥着的剩下一块糕点也碎成粉末,许朝秋拣出大点儿的渣块,抖落进嘴里。
吃完才发觉,这胃比夜要深,这食肠比她今日花一个时辰走完的路还长。
平日怕自己馋嘴乱花钱,她将钱都压在客栈的衣箱里,眼下却甘愿做大馋虫,也不当饿死鬼。好在水不要钱,量大管饱,总能填满胃里空虚。
许朝秋拖拉着步子来到泉眼处,仔细洗净双手,捧起一窝水就要往喉咙里泼,突然肩膀被拍,水洒落地上,胃叫嚣不满。
“朝秋,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福气或许要来,许朝秋如临救星,“李婶,我饿得走不动,就先来了楼里。”
可别给女娃饿傻了,李婶赶忙拉住她,“楼里快打烊了,跟婶子回家去好不好,给你下三鲜面吃。你上来,婶子肯定背得动你。”
“不用背,有吃的就走得动。”
许朝秋有气无力地笑道:“想吃婶子做的三鲜面。”
“好,你等一小会儿,我进灶房有点儿事。”
李婶小跑进去,很快又跑出来,随后挽着许朝秋离开。
她心中纳闷,奇怪,莫非真错怪了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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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梨花巷。
“爹,你真记得倒那两块豆栗黄啦?”
“没,谁晓得你娘这么绝,宁可回去看也不信我。”
柴过两手一摊,“哎,儿也帮不了你。你明知娘最喜干净,剩的吃食肯定得处理掉,你倒好,还放那给老鼠填肚子,这可犯了娘的大忌。”
“何事犯了我大忌?”
李婶推开门就听见这样一句话,笑眯眯看向不远处的父子俩。
“诶媳妇是这样,我今夜本来记得倒豆栗黄,嘴上一直念叨,谁曾想过儿嚷着要走,我一下就,哟,朝秋来啦!”
池师傅拍着手,开心道:“过儿,拿两壶桂花酿,再配碟黄雀鲊来。”
李婶进灶房前叮嘱道:“黄雀鲊可以吃点,冷酒进空肚可不好。我去下碗面条,你陪朝秋说会儿话。”
他们竟是一家子。许朝秋惊讶之余好奇道:“师傅,为何柴过不跟你或者李婶一个姓呀?”
“过儿其实是我在外边捡来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奶娃娃呢。我从他衣裳里摸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的正是他如今的名字。
我和你李婶都是青州人士,想着汴凉读书方便,六年前就在此地安了家。”
柴过刚好来了,池师傅佯装生气叉起手。
“谁曾想这小子不喜读书,偏要学武,只好依着他,现在倒好,武也不学了,要跟着我们来酒楼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