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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冯仲良走完了流程,从单位出来,他抬头看向太阳,只一眼,眼泪就被灼得掉下来,却不挪眼,坚持看了一阵,直到眼泪顺着沟壑丛生的脸,不断滑向地面,留下显眼的一摊水渍,很快又蒸发无踪……他终于收回了视线。
不舍是有的,可他总得离开,有人能守一个东西守到死,也只到死而已,死以后什么也都没了。
到了这个时候,冯仲良才明白,原来司闻目的是让他下台。
他曾以为原因重要,到头来发现,重点是结果。
不过他兜这么大圈子,仅是这个打算?恐怕还想要他的命。
本来他并不确定,自从知道赵尤今取保候审出来了,他就确定了,司闻一定还有没做完的事。
他对赵尤今了解太少,但知道她遇事会慌,前头生意上出纰漏就能看出来。
那她是怎么把整场阴谋圆回来的?想必是司闻帮她善后了。
若司闻的目的是让他下台那么简单,为什么还把她捞出来?司闻会把她弄出来,就说明还有下一步动作,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命。
他不怕,只是他希望,如果司闻无法对过去释怀,就都冲他一人来。
在他跟司闻的恩怨里,赵尤今很无辜。她该有她自己的造化,律法会给她适合她的归宿,无论是什么,都不应该是陪着他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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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赵尤今贩毒,她开枪杀死薛鹏也算是正当防卫,顶多是防卫过当。薛鹏毒贩的身份让她不得不下死手,不然死的就是她。
她用这套说辞应付禁毒大队,加上目前获得的证据暂时能支持她的说法。于是她在拘留所待到三个多月时,律师成功帮她申请了取保候审。
她维持着入狱前的姿态,体型消瘦却挺拔不屈,直至进入歧州家门,她一个软腿瘫倒在门前,脑袋磕在门框,眼前不断闪现薛鹏死的画面。
她该跟他一起死的,这样就不用再受司闻摆布了,她该的……
司闻开枪后数秒的间隙,所有人都没缓过神来,他迅速又小声地跟她说了几句话,她还没听懂,冯仲良破门而入,随后是警方。
她本想指控司闻,但又无法解释枪上为什么只有她的指纹。
审讯过程中,当警方审讯的问题传到她的耳中,她恍然想起司闻在那数秒间隙告诉她的话,一下明白了,那是他在教她,怎么跟警方交代。
她惊恐又麻木地交代完,胆战心惊地等了三个多月,等来取保候审的消息。
她还没捋完这刺激的经历,那部私密的电话响了,她吓得哆嗦,因为薛鹏死了,打来的只会是司闻。
他真是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留。
她深呼吸,磨磨蹭蹭地接通,噤若寒蝉地等待。
司闻的声音传来:“接下来冯仲良会找你,问你我教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顺便让你远离我。”
赵尤今应声:“那我要怎么说?”
“不理。跟他划清界限,别让他知道胡莱在我手里。”司闻又说。
赵尤今多嘴问一句:“你要让胡莱给你干什么?”
司闻轻描淡写地说:“我要他把边境最大的毒头引出来,只有他出来,我才能杀之取代。不过这事得办好了,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赵尤今心里嗡一声,司闻这种人,算天算地,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虽有疑惑,却没发问,趁着司闻大发慈悲地吐露实情,她抓紧时间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司闻说:“有你这样的人在,总归好办事一点,而我也无所谓再分一块蛋糕出去。”
原来是看上了她的交际谈判能力,赵尤今再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