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昀顿时愣住。
“抱歉,阿昀。是我害你担惊受怕受人威胁,以后没有了我这个麻烦,你们就能过安生日子了。”
他仔细看着程子昀,仿佛在想象此刻自己面对的人是阿昭。其实他很想去探望阿昭,但有焦栋梁的例,他不敢乱来。
只可惜这对兄弟长得一点也不像,程子昀17岁幼态似小孩,阿昭19岁却又黑又糙,像个爷爷。
黎溯不禁失笑:“阿昀,今天特地喊你跑过来,是想托你帮我带句话给阿昭——如果来世还能做兄弟,换他坑我。”
飞机刚刚落地,叶轻舟就迫不及待打开手机,那个她最牵挂却好几天没有动静的联系人终于发了消息来:“小舟,我在你宿舍等你。”
电话打过去,那边的人除了声音稍微小一些,其他似乎一切正常,叶轻舟好悬没激动得直接放声大哭,好像一颗心被埋在废墟里几天几夜终于给人刨出来见了光。认识黎溯以来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有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了,不过没关系,只要黎溯没事就行,她心脏好着,受得起。
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窜回奕城二中,行李箱四个轮子卷着砂土骨碌骨碌地飞驰,好不容易奔到324宿舍门口,轱辘声戛然而止的一刹那,叶轻舟不知怎的近乡情怯,反而有点不敢进去。
做了几个深呼吸,轻轻开了门。
屋里拉着窗帘,没开灯,全部的光源来自头顶——大片大片浅金色的小灯串布满天花板,如同一方璀璨的星河,灯串底端系着一艘艘五颜六色的小纸船,恰似遨游星河的轻舟。开门带动微风,星辰眨眼,轻舟摇曳,无限浪漫。
黎溯从门后走出来,站在星空下,捧着一大束玫瑰。
他澄澈的双眼映着星光,是叶轻舟无法拒绝的温柔:“小舟,生日快乐。”
红玫瑰娇艳欲滴,好像黎溯捧着一颗鲜活的真心。
宿舍大门归位,隔绝出一块只有他们的空间,不知是谁的后背撞在门上一记震动,紧接着细微的摩擦声、喘息声交替传来,绵延不绝。
吻到深处,叶轻舟抬手遮住黎溯的眼睛,不让他发现自己湿了眼眶。
过了许久,紊乱的呼吸平静下来,叶轻舟转过脸去掩饰自己的神色,刚巧看到窗台边摆着好大一个礼盒。
“我的礼物吗?”叶轻舟走过去打开盖子,一瞬间惊到了,“这么多?!”
一样一样拿出来,却好像怎么都拿不完似的,口红香水、耳环项链、手表手镯、衣服裙子、帽子围巾、大小包包、书本文具、零食饮料、各式小摆件小挂件,数来数去不多不少,刚好是一百个。
她原本空荡荡一间宿舍一下摆成了个大卖场。
“我怕买的东西不合你心意,所以只好网撒大点,”黎溯跟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在她头顶轻吻一下,“你慢慢看,我去给你煮长寿面。”
叶轻舟这才发现之前他在医院用的那个小电锅也被搬了过来,她的少年又开始忙活着给她张罗吃的了。叶轻舟退后几步,坐在礼物堆里,被满地琳琅围着,但她只是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那道背影,和从前许多幕景象重叠在一起,在阿昭家的出租屋,在宜安居的两居室,在狭小的单人病房。不知不觉她和她的少年相识已经四个月了,她觉得这四个月好长,长得跟一辈子都过完了似的,她所有对惊心动魄的向往都在这场时光里消耗尽了,磨得她往后只想日子四平八稳每天和他静静地窝在一起,再也不要遇上一丁点波澜。可四个月又那么短,一切好像才刚刚开始,她还什么都来不及细细品味,光看他的背影都觉得看不够,一眨眼,从前的那些就都成了一句过往,他们无可挣扎地被推到了今天。
长寿面煮好,黎溯又掏出一个保温饭盒,里面是可乐鸡翅。
“简单了点,来不及做太多。”黎溯歉疚地看着她。
叶轻舟却一副馋相,“嗷呜”咬了一大口鸡翅,嚼得吧唧吧唧,又秃噜嗦进去一大筷子面条,香得眯起眼睛:“好吃好吃,太好吃啦!”
黎溯微笑起来,轻轻摸摸她的后脑勺。
吃饱饭收拾干净,黎溯抱过一个小木匣,两个人挨着身子靠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星星点点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整个房间都有些荡漾。
“小舟,这是最后一个礼物。”
“居然还有?”叶轻舟接过木匣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排纸袋,做事很有条理的主人还给它们一一编了号。
叶轻舟打开编号为1的袋子,里面是一个制作简易的树叶标本。
“这是我们从松荡山回来后我在我卫衣的帽子里发现的,或许是爬树的时候掉进去的。当时看到这片叶子,想起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不知怎么忽然就有些舍不得丢掉,后来就做成标本保留起来了。”黎溯解释道。
叶轻舟看着那片有些干枯却被精心保管的树叶,想到它从黎溯还很嫌弃她的那段时间开始守在他们身边,见证了他们一路走到今天的点点滴滴,不禁觉得它异常宝贵,就连边缘那些细碎的裂口仿佛都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