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辛盈蜜是出来给各处地方帮忙,心下暗自惭愧,就也打算略作收拾,晚些就寝。
可准备离开时,她忽然发觉,辛盈蜜屋内少了很多东西。
凭着心中一股异样,她匆匆翻找一番,跟着大惊失色——辛盈蜜竟连卧房里用来防身的毒药牵肠香也带走了。
滕青叶越想越是心惊,一看各处药库的钥匙都已不在,急忙冲了出去。
路上她拦住一个年轻弟子,命她马上去检查袁吉等俘虏的住处。
之后,她不敢有分毫耽搁,急忙跑向对她而言百花阁最不能受到损害的地方。
但辛盈蜜已经将里面最珍贵的东西付之一炬。
滕青叶怒不可遏,也顾不得自己并非辛盈蜜的对手,便疯猫一样扑了上去。
所幸辛盈蜜手下处处留情,旁边那个搀扶着袁吉的高大男人也一直并未下场,还连声催促,若非如此,滕青叶绝无生还之理。
这番陈词合情合理,前后通顺,没有什么破绽。
而且,卫香馨让石碧丝去把最先发现袁吉不见的弟子叫来一问,也能对上口供。
抱起滕青叶喂了口水,卫香馨轻声叮嘱她好好养伤,走出房间的那一刻,肩背上如同落下了一枚大石。
哪怕仅仅是减轻了一丝负担,对此刻的她来说,都像是快要干死的花,遇到了骤然降下的雨。
离开滕青叶住处,已是深夜。
远处灯火晃动,那些辛苦弟子仍在忙碌,不得休息。
这本是个偏安一隅,造福一方的小小门派,养活着一些入不得武林豪强法眼的柔弱花朵。
也不知这一番劫难之后,死去之人的鲜血,能否灌溉出为此地遮风挡雨的大树。
任笑笑本是打算严刑逼供掏实话的,哪知道盼了个空空落落,出门没走几步,就呵欠连天,抱住叶飘零胳膊,才算是提起几分精神。
可惜掏向他胸口的手又被抓住,狠狠抽了一下,疼得她呲牙咧嘴,连连抽气,抱怨道:“打这么重干啥啊,这儿又不是屁股!”
“都叫你不要再试,不长记性。”
任笑笑嘴巴一撅,气哼哼道:“我这叫精益求精。我一身本事全在这双手上,跟了你之后,别人的啥也不敢偷,你的我啥也偷不着,长此以往非生疏了不可。”
“偷不着,是你本事不济。”叶飘零淡淡道,“没什么可抱怨的。你能偷出去,我就不打。省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将来偷到不该偷的人身上,抓住判个秋后问斩。”
“我就顺手牵羊摸点儿东西还能秋后问斩?你少吓唬我,我平时顺那点儿银钱保不准都不够死牢里一顿……一顿……那啥饭的。”
卫香馨忍俊不禁,掩口笑道:“处斩之前吃的那顿,叫断头饭。听说朝廷许下来的足足有一人几贯钱,不过大半都进了牢头腰包吧。”
任笑笑大惊失色,道:“那帮狗官,死人钱也克扣啊?”
卫香馨目光一黯,轻叹道:“人都要死了,岂能不榨干最后一滴油。男的掏心挖肺卖去做药引子,女的缝成全尸卖去配冥婚,活着都要被一口口咬,死了……又怎能不被吃光。这天璧,早不是初定天下的模样了。难怪彭异他……”
她说到此处,摇头一笑,“不说了,大家早些休息吧。”
“雨儿,怎么了?”石碧丝这才注意到骆雨湖怔怔望着前方,像在发呆。
骆雨湖扭头道:“阁主,你方才说,死囚处斩之前,吃的那顿饭叫什么?”
“断头饭。是为了吃饱喝足好上路。”卫香馨不解道,“我这也是听一个嫁了牢头的女孩来信提及。”
“就叫那个。我清楚。”任笑笑抢着道,“我还去刑场给一个老朋友送过壮行酒呢。我就是刚才没想起来,断头饭,对,就叫断头饭。”
骆雨湖蹙眉道:“这么说……断头山,莫非并不是个地名?”
任笑笑反应较快,但抢着说话不及细想,道:“哦,那断头山就是死囚处斩前拉上去看看风景的山?”
骆雨湖转头道:“阁主,猛虎寨当年在永州作恶的时候,贵派应当也有所记录吧?能帮我查查,他们最后一次出现的山寨,是在哪个地方么?”
卫香馨点了点头,道:“查出来……你要去找?”
骆雨湖微微一笑,道:“查出来,我便将这些线索规整到一起,写封信,寄给袁福,让侯爷去定夺,袁家的宝贝该怎么处理。”她眼中愤恨一闪,“我想,这必定能让那位小爵爷,比死了都难过。”
“我不在乎他难过不难过。”叶飘零走向住处,“我只想杀了他。杀了他,我就能去做下一件事了。”
他很少在一件事上耽搁这么久。
所以他很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