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斗奴场里被对手生生叼去一块血肉,痛得晕过去,可眼下我感觉心中比那更痛,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太子笑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的表情却突然变得震惊不已:「笛奴无心无意无情……竟也会落泪?」
落泪?
我缓缓抬起手摸着脸,触到的竟是温热的液体。
傅久思终于抬头看着我,或许是这周围的红帐颜色太红了,映得他的眼睛也很红。
「好啊你,傅久思,你竟然让我的笛奴为你落泪了,今天这亲你不愿成也得成,」太子走过去,将一杯合卺酒用力地倒进傅久思的嘴里:「傅久思,我往这酒里放了合欢散,你今日必要和这笛奴洞房。你不是一向自命清高么,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太子说完这些话,大笑着走了。我不明白什么是合欢散,只是低着头坐在牢房的角落,小心地看着傅久思。
不一会儿,我看见傅久思蜷缩在那里,像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本不想管傅久思的,可我还是不忍心,所以我走近傅久思,试图把他扶起来:「傅久思,你还好么?」
「别碰我,你让我感到恶心,」傅久思的声音在发颤:「滚。」
我觉得胸口很闷,可是这大理寺中太冷了,傅久思的身子却很热。所以我抱住了他。
傅久思似乎想要推开我,可他却不自觉地将我抱紧,他仍旧大喊着:「你做什么?滚?!你这不知羞耻的贱婢。」
我看着傅久思的脸,说:「明明是你还没教会我,该怎样害羞。傅久思,你现在教会我吧。」
傅久思看着我,他愣了许久。然后他突然夺过我腰间的金轮刀,将那刀用力地插进我的大腿里。
腿上是锥心的疼痛,傅久思的声音很冷:「就算是喝了合欢散,我也不会和你这贱婢苟合的……你若还靠近我,我杀了你。」
从前傅久思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情,我想我现在明白了。
原来情是一种尚好的兵器,伤人不能,伤己,一击即中。
06
我忘了我是怎么走出大理寺的。
我只知道,那之后,我又戴上了专属于笛奴的面具,回到了斗奴场里。
那之后的每一场斗奴,我几乎都在赢。主人对我说,自从你学会了恨之后,你比从前更厉害了。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恨。只是我经常会想起傅久思,然后我的胸口会痛。
有天在地牢中,主人突然叫住我,他像往常一样吹着幽笛,然后他说:「傅久思要被押往崖州了,我要你在途中杀了他。」
我点了点头。
主人笑着问我:「你心中没有什么别的感受么?」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有感受,我想要一刀一刀,慢慢杀了他。」
太子大笑着:「好,甚好」。
于是我拿着金轮刀,埋伏在了去崖州的必经之路上。
看着押着傅久思的那对人马愈来愈近,我向天上发射了一枚鸣笛,然后那些押送着傅久思的侍卫都停下了步子,他们抛下囚车,个个都喊着要方便尔尔,便朝着林中去了。
他们本就都是太子的人。
我拿着金轮刀慢慢走到傅久思面前,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的眼睛好像红了。
我的脑中一直回闪着大理寺中的某个画面,所以我没有犹豫,拿起金轮刀朝着傅久思的大腿捅去。
傅久思顿时痛得直发颤,可他却在笑:「花月,我就知道太子会让你来。能在死之前见到你,真好。」
我不知道傅久思在笑什么,他的笑让我觉得有几分无措,于是我又拿起金轮刀,朝着他的另一条大腿捅去。
傅久思还是在笑,他咬着牙说话,像是在自嘲:
「花月,你知道么,我找了你整整六年,整整六年。
我十二岁那年,我的母妃逝世,父皇不宠我,我在宫中被其他皇子欺负,有次他们为了捉弄我,便将我锁在斗奴场的地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