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生面孔你还猜不出?小越带回来的那个啊!”貂皮推着程若茵坐到沙发上,热情地为她介绍,“这是小越的表姑,我是他三婶,那个是他二婶。”
程若茵被按进柔软的坐垫,微笑喊人:“表姑好。”
茶盏碰撞茶几,砸出不轻不重的响,表姑放下茶杯,不咸不淡道:“还是喊阿姨吧。”
肩上仍搭着三婶的手,对面的二婶磕瓜子不搭话,程若茵像是蒙进一片软塌塌的棉絮,糊满鼻腔阻碍呼吸,她维持僵硬的微笑,改口道:“阿姨好。”
“大过年的,小姑娘难得来一趟,不容易。”三婶绕过沙发坐到程若茵身旁,拍拍程若茵的手,“你叫什么名字?跟小越怎么认识的?”
程若茵向旁移开一点,躲开三婶的触碰:“程若茵,我和他是同学。”
“哦呦,同学啊,那关系蛮近的。”三婶并不在意,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我记得林家那个姑娘好像也和小越是同学吧?就那个叫林什么韵的,以前和小越订婚的那个。”
“林苏韵吧,是吧?”二婶丢下瓜子壳,又拿起一颗,“你认识她吗姑娘?”
程若茵淡淡回:“认识。”
“那姑娘真不错,我见过几次。”三婶也加入嗑瓜子的队伍,还拿了个小碟子放在面前接瓜子壳,“肤白貌美的,人也大方,最重要的是那身段,一看就好生养。”
表姑笑道:“是啊,当时请柬都发了,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又没订,可惜啊,郎才女貌的多般配。”
“是呢,小越以前还爱耍小脾气,我听说现在读书可认真了,哎,小越现在的成绩怎么样啊?”
三婶拐拐程若茵的胳膊,程若茵装不了哑巴,只好回答:“还不错,进步很大。”
“看看,我就说男孩子开窍晚。”二婶瞥了眼端坐的程若茵,“小姑娘,你成绩怎么样啊?跟小韵差多少?”
程若茵盯着茶几上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精致小碟,漫不经心地答:“不太清楚,大概比我低十几分吧。”
林苏韵成绩虽然也名列前茅,但印象里也就年级前20的水平,低个十分差不多。
三张叽叽喳喳的嘴暂时安静,程若茵攥紧拳头,憋回涌上喉咙的哈切。
三个女人眼神交锋后,三婶笑着打了个哈哈:“是吗,那你成绩很好啊,怪不得小越老爱跟着你学习。”
二婶瓜子也不磕了,靠在沙发上问:“小姑娘家里干什么的?怎么大过年不回自己家来这里?”
如果说前面都还是软钉子,这句话无疑上升为硬茬子针,程若茵的笑消失得干脆利落,她冷冷抬眼:“您想听什么?”
二婶翘起二郎腿,双手垫在膝盖上,笑着看身侧的表姑:“什么想听什么,你看看这孩子,说什么呢在?”
旁边的表姑冷哼:“小门小户的,说什么都不离奇。”
三婶见程若茵脸色不好,连忙又出来当和事佬:“你们也是,多大年纪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说完,又去拉程若茵的手:“她们就是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大过年的,你不回家,怕你家里人找不到你,担心你。”
找不到她?一见她就猜出她是谁,还会不知道她家里是什么情况?
程若茵一把抽回手,站了起来。她俯视着这三个装模作样的女人,看不起她也不直说,偏要拐弯抹角,要她自己承认她配不上祝时越。
她闭上眼,按捺住心口逃窜的火气:“阿姨们聊吧,我先走了。”
房门关上的刹那,没关严的门缝里轻飘飘漏出一句:
“这样的人也能攀高枝了?”
彭——
紧闭的门隔绝所有嘲讽和轻视,程若茵抓着门把手深呼吸,定下的心再度漂浮。
他们总有一天会毕业,总有一天会离开封闭的校园,总有一天会脱离“同学”这层纽带。
青涩又冲动的爱情,真的足以支撑他们走出校园吗?
她不否认他们之间的感情,但她明白,爱情是世界上最虚无缥缈,最没有保证的东西。
在她的世界里,生活和未来就足以占据全部精力。
她现在还能帮助祝时越,以后呢?当他赢得新生的入场券,她还能给他什么?
程若茵盯着昂贵的大理石地板,悲哀地发现——
她想不出能支撑激情不消退的办法。
如果将爱情比作华丽的烟花,是否意味着它终将迎来消散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