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奚来之前筑就的心理防线在她短短一句反问下濒临分?崩离析,但她依然记起过来的目的。
往事不可追,她想抓住现在和将来,和裴宴卿一起。
“住院期间,我想了很多事情,也尝试着做出改变。我解除了和宋得昌夫妇俩的收养关系,我让施若鱼给我探病,我开始主动交朋友,我打电话给我的研究生同学,咨询考研的事,我认真考虑了将来想要从事的事业,这一切之后,我想到你。
“我不把你放在第一位不是因为不在意你,恰恰是因为太?在乎你。我怕我的意志不够坚定,我怕我的改变只是昙花一现,我怕我会?再给你带来伤害。只有?当我准备好一切,我才能?够来见你,我才能?相信我可以?给你崭新纯洁的爱。
“我知?道你不会?再轻易相信我,我也不奢求你原谅我,只想你能?够给我一次机会?,一次……我还可以?爱你的机会?。”
裴宴卿看着她,眼圈泛红。
柏奚认真地和她对视,垂在身边的手尝试去握住她。
尾指刚碰到她手背的皮肤,裴宴卿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柏奚再一次落空。
裴宴卿扭脸向客厅落地窗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转过脸来,道:“既然你说了三件事,我也有?三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柏奚把手放回原位。
“第一,你和我结婚,究竟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可以?给你铺路,好让你可以?更接近你的母亲,完美复刻她的人生……”
柏奚仔细地听着,这个问题的前半段她曾经在《耳语》剧组回答过裴宴卿,她说因为那?天也对裴宴卿一见钟情,情酣耳热之际,自然爱意占据上风,这话实际也做不得假,只是不够真。她一见钟情是真的,有?所图谋也是真的。
裴宴卿接着道:“假如我们没有?结婚,你没有?机会?去复刻柏灵的一生,是不是就不会?选择那?么?极端的做法?是不是我……亲手把你推上了绝路?”
柏奚险些站起来,激动反驳道:“不是的!”
她眼泪几乎瞬间落下来,道:“我求你不要这么?说。”
裴宴卿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忍着通红的眼眶,道:“可是你是这么?做的。”
柏奚语无伦次道:“不是,我一开始……只是……我……”
“慢慢说,不要急。”
柏奚出道红了以?后,她想借此来接近心目中的柏灵。拍戏、当明星,家?喻户晓,她终于找到了一条可以?无限靠近柏灵的路。
那?时?候她没有?想到要死?,她只想追逐妈妈的影子。那?只是她夜晚睡不着一闪而过的念头,短暂得刚涌现就消失了。
随后她被雪藏,更没有?去思?考的机会?。
对雪藏这件事她顺其自然,反正学校保留了她一年研究生入学资格,大不了她去跟导师读研。入圈拍戏这半年,就当她做的一个梦,她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后来她遇到了裴宴卿。
她答应求婚也不是立刻就制定好了一切计划,彼时?她已经孤独了太?久,迫切地想要和世界上一个人产生联系,恰好裴宴卿给了她最?亲密的那?种关系,恰好她也有?点喜欢她。
她又选择了顺其自然,结婚吧,就有?家?了。
起初她不相信有?人会?爱她,后来她不相信爱会?永远,宋得昌他们出狱的日子就在三年后,于是她把离开的日子定在三年后,好过一次又一次沦为被抛在原地的那?个人。
她追随柏灵的结局,从生到死?,这条路线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慢慢在她心目中成形的。
在她和裴宴卿相处的每一个日月,在她借裴宴卿的东风扶摇直上,她有?机会?越来越红,离柏灵越来越近,只有?一步之遥。
于是她决定跨过去,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柏奚说到这里闭上了嘴。
因为她到现在才发?现,真相原来比裴宴卿口中的更为残忍。她不是一开始把柏奚推向悬崖,而是一步步让她走到了悬崖边上,最?后亲眼目睹她跳下去。
柏奚言辞苍白:“不是这样的。”
裴宴卿问:“那?是什么?样的?”
柏奚用力?摇头,泪水飞出来。
“总之不是这样,你不是……一切都是我的错。”
“别哭了。”裴宴卿温柔道,“我又不是为了说哭你,擦擦眼泪,嗯?”
柏奚接过纸巾按了按湿润的眼皮,红着眼睛看她。
裴宴卿等她平复了一会?儿,问道:“第二个问题,我们的婚姻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爱,和锚。”柏奚斟酌,答得很慢,生怕失误带来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