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阎玫,你……叫……什么,什么名字呀?”小孩子躲在父亲身后,露出脸看了观慈音一眼后就缩回去了。
十根白白软软的手指一直攥紧父亲的西装裤,在他心里,楼遗月像是一颗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大树。
你叫什么名字呀?
观慈音明知这是梦,他本该拿刀割断自己的脖子强迫自己醒过来,可他却无法控制这具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他像被关在身体里,被迫看着眼前陌生的,自己根本没有经历过的场景。
他没有见过十岁的阎玫。
他被楼遗月买回家后的十年里,都只是和楼遗月生活在一起,整整十年,除了楼遗月,他不认识任何人。
他这样想的同时听见自己一句处于青春期的青涩话语,有嘶吼后的沙哑与茫然。
“我没有名字。”
“小少爷,我没有名字,我是被你父亲从拍卖场买回来的奴隶。”
“所以,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观慈音听见自己病态说着,像自暴自弃,伴随轻笑还有绝望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吓坏了阎玫。
“你、不要哭……对不起,我惹你哭了。”小孩子睁大眼,他也眼眶一热,跟着要哭。
“念念,你不是奴隶,你是我们的家人。”楼遗月微扣佛珠,说道。
楼遗月彼时还没有戴眼镜,双腿也没有残疾,一双温润的眼如琥珀流光,他低下身,温柔又溺爱地揉着小孩子的头。
他对观慈音说:“念念呀,我家阎玫是个很胆小的孩子,你不要吓唬他。”
“我才……才不胆小呢。”阎玫被父亲揉乱了头发,他眯了眯眼,尖尖的鲨鱼齿随笑意咯咯咯地雪白在唇里。
小孩子笑起来很天真。
观慈音在刚失去父亲不久便被卖进地下拍卖场、又被楼遗月善心大发买回来的身体里透过这副皮囊看阎玫。
十岁的孩子好矮啊,才到自己腰部。
观慈音看了一眼阎玫的乳牙,乳牙尖尖的,像是小狼崽的齿。
这颗齿处于换牙期,摇摇欲坠,在轻轻晃动即将落地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再度恢复光明时,什么都变了,古典檀香的客厅消失,平地颤动塌陷化为一个深不见底,望不见尽头的天坑,天坑黑如深渊,四周全是熊熊大火,焚烧起来劈啪作响,像小孩的尖叫。
天坑里全是骨头,堆起来后成了一座山。
哗啦——
赤红的长发在月夜下如血四散,少年人身形高挑如竹,他站在由无数小孩堆成的尸骨堆上,掌心攥刀,黑衣如风,猎猎作响。
他手里提着楼遗月的头颅,还在滴血,这颗头被砍断时并不震惊,也不恐惧,俊美儒雅,合眼怜悯,眉心红印依旧如佛慈悲。
观慈音看到楼遗月这颗头时,他后退一步。
少年人发现了他。
“念念。”少年人直起身子,他的脖子被他猛地朝观慈音偏过来,红发散乱在脸上,一双鎏金眼珠在看清观慈音的脸后,由不耐变成了兴奋,眼珠阴森竖起,虹膜覆盖住少年人的天真,如野兽嗜血。
他丢掉楼遗月的头颅,长刀松手的刹那他于尸骨堆消失。
猛地出现在观慈音面前,近在咫尺步步逼近,他尚且瘦削的肩膀上已经有了肌肉,绷紧爆发的一瞬便猛地扑倒观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