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心理医生这件事,辜幸以说得随意,岑商起初也没往心里去。
长期处于高压环境下的人多多少少有心理问题,高管和资管行业是重灾区,岑商认识一位心理咨询师,客户来源主要是这两个方向,年收入丰厚得令人咋舌。
那位朋友说其实主动或被动接受心理咨询的人倒还好,道德底线相对比较高,知道找途径宣泄,最糟糕的是把心疾转化各种形式的暴力,然后转嫁给其他人的那些。很不幸,后者数不胜数。
岑商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模糊了“咨询”和“治疗”,她有点想象不出辜女士由于何种症结接受的心理治疗。一颗好奇的种子悄无声息地在心底埋下。
回公司和去酒店有一部分路线重合,到酒店楼下,岑商随口问:“明天见?”
辜幸以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像是在说“不然呢”,但她唇角是上扬的。
“明天见呀。”
陆家瑜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儿时,岑商还没算清跟辜幸以见了多少次,肯定超过三次、五次。
“楼下。”岑商揿了电梯,跟陆家瑜说,“准备上电梯了。”
“是不是你找的东林?”陆家瑜就在电梯口等,岑商刚出来,就被她拉到消防通道,马不停蹄下了三层楼。
岑商瞬间反应过来,但很好地掩盖住猜测,若无其事地问:“什么?”
“你前几周说有个咨询机构,在中山路办公,你想做防流失,还想做渠道拓展。”陆家瑜焦躁地踢了脚空气,“你有没有为这家企业去找东林的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
岑商觉得奇怪。
她是找过「东林聚商」的徐主任,请对方帮「稳世」申请存量企业奖励。
徐主任是个老法师,当时主动跟岑商确认她是以“个人名义”帮朋友的忙,还是以「启辰」身份请求同级单位协助。
岑商是非工作时间去的,肯定自己和徐主任强调过个人名义。
“上午集团管理会议,申董点名说启辰的同志高风亮节,做好事不留名不图回报。郑董已经找王一宁和徐总问过话了。”
岑商问:“也找过你了?”
陆家瑜沉默片刻,说:“金融办早上开会,「稳世」作为防流失企业提上了重点项目名单。李主任说它是一家非常优质的、对春申区非常有意义的外资企业。李主任说东林不愧是老牌招商公司,及时察觉了企业的迁址意向,很好地安抚了企业负责人,促使对方考虑将一个重要项目放在春申区。”
“李主任就是从「东林」调职金融办的,他夸东林夸得还少?”陆家瑜或许不了解,岑商可太清楚这中间的经纬了,不以为然道,“「稳世」本来就是东山街道的企业,东林东山做防流失理所应当,关我们什么事?”
「稳世」户管地在东山街道,即「东林聚商」的对口责任区,做防流失不止名正言顺,更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岑商之前一厢情愿认为东林和东山都看不上税收二百多万的「稳世」,想捡个漏,然而郑董指示她不要多掺和,如果实在想对朋友有个交代,去找徐韬,让徐韬居中介绍,联系对接东山街道营商办。
她领会郑董的意思,就算帮「稳世」与东山街道牵线搭桥,必须得过徐韬的明路。
但后来之所以找徐主任,还不是因为徐韬始终不肯提供对接,连一个加群的动作都不愿意做。
岑商讨厌一件事无止境地拖下去,于是主动登了东林的门,跟徐主任闲聊了几分钟。
仅此而已。
到此为止。
她压根没想过居然有后续。
“你不要在这里装糊涂。”陆家瑜的表情极度无语,“李主任说,这件事「启辰」的同志也出了不少力,充分体现了春申区各区属单位团结互助的优良作风。”
“所以呢?”
岑商还是没明白为什么陆家瑜十万火急找她。
“会后,申董听说金融办领导会上表扬了「启辰」,直接找徐总问话。徐总说,可能是哪个小朋友自己做的,他不了解具体情况。然后申董在集团会议上用李主任的话表扬了启辰公司,表扬了郑董。郑董很火大。”
岑商再有七窍玲珑心,也没法从陆家瑜的讲述中弄清楚郑董为什么发火。
她更好奇为什么陆家瑜对金融办会议内容、集团管理会议内容以及申董和徐韬的交流内容了如指掌。
「稳世」以及「l&s」的情况,郑董是知道的。李主任在金融办会议上说启辰公司协助,无非是她帮领导向辜女士传了几次话而已,她每次都第一时间汇报给郑董了。
“我搞不懂。”岑商说,“金融办表扬启辰公司,集团表扬启辰公司,郑董发什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