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言家的时候,见过言垚上头靠着的官员,偷听过他们的谈话。里面提及了几个经常进行交易的地点。
调查组的人讶异:“怎么现在才向我们举报?”
为了合法收益和更爽地报复言垚。言抱月说:“我认为现在提起是最合适的。”
但之后,这起案件却陷入了长久的停滞。蹲点暂时没有收获,证人证言和有效证据也在秘密收集中。言抱月放平心态,回归到正常生活里。
高中的生活比初中要忙碌得多。他不再动跳级的念头了,只是单单超额超纲学习。是上次的教训打醒了他。若想成为猎手,首先需要极高的耐心,不可急功近利。
猎手。与之相关联的,他记得某次考试的议论文题目很新颖,只有三个字,“何为爱”。
言抱月下笔前少见地踌躇了几分钟。
这种浅薄的问题他十岁时就已经明了。
爱是卑微的臣服,是不满足的祈求,是癫狂的占有和无时无刻的注视。
作为猎手,若想去拥抱所爱,需化作一条蛇,借着雨林的遮蔽无声爬行。慢慢地、轻轻地、缓缓地靠近一无所知的鸟儿。
或许需要长久的时间来消磨猎物的警惕性。但没关系,一切在计划之内,足够的耐心是胜利的钥匙。
等到美丽的鸟儿反应过来,我们的蛇已经一圈一圈缠紧了它,掌控住对方所有的命脉。这下,猎物、鸟儿、伟大的爱,他们再也无法逃离这方寸之间,归私人享有。
这就是他的爱。紧紧地缠绕、缠绕,包裹在怀里,自私地拒绝别人的插足,就会有无比幸福的相融合的错觉。
言抱月的中性笔尖在答题卡上落下了些许点渍,是思考留下的证明。
他在卷面上流畅地写出自己的分论点:
爱是有选择的放任、祝福的宽容。爱是无私的付出。
这篇作文文笔流畅、立意深远,最后被放到了电子屏上向全班同学展示。后来范绵翻到了这张试卷,取得持有人同意后认真拜读。
范绵装作大部分字都看不懂云里雾里的样子,心里却已经高兴到飞天了。
他终于把暗黑大虐文里的男主角改造成了温柔可心的小暖宝宝!瞧瞧这字里行间满得都快溢出来的纯洁善良!
我真是功德无量。范绵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奖励了完全状况外的小男主一个大大的抱抱。
言抱月条件反射,微微弓起身体,手锢着小团子,把他嵌进自己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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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的时候,案件陷入僵局,甚至很多调查员都失去了信心。
言抱月偶尔会在夜半惊醒。梦里是言垚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下一秒颠倒为角落里饿得奄奄一息的他自己。再转头,那位他们追查两年多的官员露出轻蔑的笑,言抱月看见他将手伸向了范绵。
荒谬的梦罢了。空寂的夜,所有难以言明的情绪倾泻到月光里,他半坐起身,指甲掐着被褥里。
那时他总做这些梦,梦由两部分组成,过去的他和言垚,未来陷入危险的范绵。言抱月每天都顶着黑眼圈上课,收获了一众关心。
最开始察觉他不对劲的是范绵。在小家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直球攻击下,言抱月“不得不”将自己的苦恼全部诉诸。
范绵知道对方与父亲在跟进某项与政府相关的案件,里面还牵扯到了言家。但具体的事他一概不知,只明白言家最后是要倒大霉的。这样他就非常满意了,因此从不过问其他有的没的。
“证据、证据、还是有效证据。真是糟糕透顶。”
言抱月扶着额头,向看起来还不通事理的小孩吐露心声。说出来的话完全不酷,但听的人是绵绵,那就可以。
“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恶人,可还是没办法审判他。因为没有证据。烦死了,我只想和绵绵过平静的生活……”
范绵从他的话里拼凑出大概的状况。他不知如何用小孩的方式解释这种问题,只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万一不是呢?”
“什么?”
“我说,”范绵揪住言抱月一缕头发,“万一你们都觉得是坏蛋的家伙,真的不是坏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