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架势太吓人?,就连丫鬟都站到了莲衣身后去?,也只有随行?而?来?的婆子还挽着莲衣,像是相互扶持着矗立原地?。
一位老者在那些难民当中显得格外?不同?,他始终靠坐墙根,没有动弹。
莲衣留意到了他,虽然有些脚软,但还是单独为那老者买来?包子,揣在怀里走到他跟前,“老人?家,你吃这个吧。”
她以为这老者不去?吃包子是因为腿脚不便,但走近了一看?,瞧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残疾,甚至有条不紊,半点没有饿极了的窘迫。
老者抬首,缓缓端详起?她,“多谢这位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老者接过?包子,并不急着吃,而?是先问莲衣的名字,莲衣感觉甚好,微笑说:“我叫莲衣,老人?家你快吃吧。”她担心他不吃,等会儿叫人?抢了去?。
老者细嚼慢咽着吃了包子,又问:“姑娘不是本地?人??”
莲衣撒了一点小谎,“不是,我是来?北平…游玩的。”
老者慢条斯理地?问:“姑娘是哪里的人??听口音像是江淮一带。”
莲衣答:“我就是那儿的,我是扬州江都人?。”
“那就快回江都吧,姑娘。”
“为何?”
“这儿不安全。我们都是从河西逃难来?的,朝廷的西宁卫已经沦陷了,一路过?来?官仓都说没粮,都运往阵地?充粮饷去?了,可怜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只有一路逃难背井离乡的份。”
莲衣听到这儿心惊不已,西宁卫她是知道的,就在蜀地?往北不远,再往下?就是当年大渡河之战的前线。难道西番蛮子又卷土重来?了?可是他说的又是突厥,莲衣糊涂了。
老者继续说道:“今早京城来?的军队已经进城了,听说他们的人?马都歇在北平的卫所,带了三?十车粮草。”
莲衣惊喜,“那可是来?给百姓送粮食了?”
老者摇头,“是北平就要打仗了。这几日城里难民越来?越多,你且看?,要不了多久,即便战胜,突厥退兵前北平也要先内。乱了。”
莲衣心上“咯噔”一下?,“内。乱?”
是啊,难民越来?越多,官仓里却没有粮食,眼下?城里还只是看?着多了些外?来?人?口,有善心的百姓也愿意稍加帮助,可等时间长了,人?数多了,这些难民饿极了、冻极了、绝望极了,到最后会演变成如何的景象,莲衣不敢去?想。
老者道:“今早上军队才进城,眼下?已经有流民在官府讨要粮食了。”
想来?官府的人?去?找高老爷,就是为了这个,莲衣问:“他们想要军粮?”
老者却笑了笑,“什么军粮民粮,吃到谁嘴里就是谁的粮。”
回高府的路上,婆子胆战心惊地?问莲衣:“姑娘,你说咱们和高府谈好的生意还能成吗?高老爷不知道在打仗吗?这个节骨眼可不是开酒楼的好时机啊。”
莲衣绞着手,倒不是为了生意的事苦闷。
她想起?蜀王那时总挂在嘴边的几句话,拿出来?说:“打仗只苦贫民,何况现在还没有打到北平,你也听那老人?家说了,军队带了三?十车粮食来?,浩浩荡荡的,大豊国力强盛,只要出兵这仗就输不了。难民都是西边进来?的,知道北平繁荣都涌进北平,等仗打完了,能回家了谁都不愿意在外?边当流民。难民走了,北平也就恢复如常了。”
“是这个道理,姑娘懂得真多!”
莲衣不怎么好意思,心想哪里是她懂得多,都是从别处听来?的罢了。可谁学东西不是从别处学来?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虽没读过?书,但也从过?去?十几年的经历里学成了自己的一套东西。
再不是那个空有一腔孤勇的小姑娘了。
莲衣走在回高府的路上,盘算着要不还是尽早回家比较好,适才那番谈话有些叫她胆寒,特别是临走那句“吃到谁嘴里就是谁的粮”,听着实?在别有深意。
三?十车的粮食,就在北平的卫所里,三?十车!能救回多少条流民的性命?
要是这些对官府怨声载道的难民殊死一搏,闯入卫所和朝廷抢粮,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难民或许会得手,但官兵手持武器,又怎会放任这些可怜的流民抢夺运往前线的粮草?内。乱便是这样一触即发的。
即便莲衣不懂军务,她也知道,不管是哪个倒霉蛋负责押运这三?十车粮草,他的麻烦都大了。
莲衣回到高府附近,看?到高府正门口非但停着一架气派的马车,那马车后边还齐刷刷站满了军士。莲衣未免感到不明所以,她出府时,门口分明只停了这架官老爷坐来?的马车。那后头这些军士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谁带来?的?
看?甲胄制式也很眼熟。虽说大豊甲胄大同?小异,但南北气候温差大,因此在细节上还是有些差异的,莲衣觉得眼熟也正常,毕竟这些军士就是从京城来?的。
他们堵着门,莲衣不敢贸然上前,只好在不远处垂手站着,尽量不引起?注意。
过?了会儿,大抵是门里都谈得差不多了,高老爷亲自走出来?送客,就见到两个身高腿长的武官开路,先走了出来?,紧随其后是一位文官,最后出来?的才是高老爷。
莲衣怔怔瞧着他们的方向,眼神叫那个打头阵出来?的高大人?影给定住了。
坏了,她害相思病了。
怎么看?谁都是慕容澄啊?这个背身站着看?不到脸的男子好像他!不不不,不对,虽说身形乍看?与他有九分相似,但是气质远比不上他,瞧着还有点佝偻似的,难不成是甲胄太沉站不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