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今年怎的如此安静,各县里都不闹鬼了?”
“不是不闹鬼,是都被重明司抓完了。”
窈儿啧啧赞叹,“要说还是神官大人雷厉风行,带着整个重明司不眠不休,要赶在中元节前把各县的鬼都抓干净。”
“对了靥娘姐姐。”她攥着抹布凑过来,小声再小声,“这会儿也没别人,你悄悄告诉我,那日神官大人究竟是怎么帮你纾解的?”
“就是很简单啊,花墙围起来之后他下了一场雨,我湿了,又干了,就好了。”
李窈儿听得脸通红,靥娘姐姐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什么湿了干了,全是虎狼之词。
“窈儿,你脸怎么红了?别不是中暑了吧?”
靥娘说着就要伸手试她额头,忽的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名字,是个四十上下的妇人,见她回头,妇人赶紧上前一步道:“请问是靥娘子吗?”
靥娘点头:“您是?”
“靥娘子救命。”妇人求救似的双手抓住她胳膊,颤声道,“我儿子他、他被鬼缠上了。”
第44章
妇人两只手死死抓着靥娘,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靥娘子,求您救救我儿子,他才十四岁啊!”
靥娘被抓的有点疼,另一只手拍拍她让她放松,温声安慰道:“莫急莫急,我瞧你三阳平满,隐隐卧蚕,是个儿孙满堂的好福相,令郎不会有事的。”
李窈儿倒了两杯茶,摆到已经擦干净的桌子上,又将凳子重新抹了抹,招呼两人过去坐,自己则拿着笤帚去了另一边。
妇人听了靥娘的话,情绪稍稳,但回想起儿子当初说的那些,仍觉得脊背发凉,喝了口热茶轻声道:
“我是城中姚记绸缎庄姚掌柜的妻子,娘家姓余,靥娘子唤我余氏就好。”
“我还是喊你姚夫人。”靥娘见她惊魂未定,悄悄将一缕安神之炁送入她眉心,“你方才说令郎被鬼缠住了?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这事要从半月前说起。”余氏得安神之炁安抚,再开口时便镇定许多,将半月前发生过的事情一一道来。
余氏的儿子叫做姚承安,今年十四岁,在城南学堂读书,半月前的某天书童生病没有陪读,他便一个人放课回家,行至离家不远的巷子时,遇到了鬼。
当时天已经黑了,巷子两侧稀稀拉拉挂起了灯笼,风吹着灯火忽明忽暗,显得整条巷子也幽深起来。
姚承安看到了一个穿红衣的女子。
红衣女子头发一大半散下来,发髻上还插了根银簪,行走快速且无声,他只当是哪家新妇天晚了急着回家,并没有过多留意。
可就在擦肩而过后,身后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声音:“范郎,是您吗?”
姚承安愣了一下,莫名觉得这声音幽远阴冷,不由汗毛都竖起来,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决定回复这个女子,于是他转身作揖,礼貌道:“这位娘子您认错人了,我不姓范。”
下一瞬,他就尖叫着跌坐在地上。
面前女子清秀苍白,纤细的脖子上有道深深的血痕,见他跌倒,女子惊慌低头赔礼:“抱歉,是奴家看错了。”
她这一低头,脑袋直接掉到了地上,咕噜噜滚到姚承安手边,幽幽道:“那么小郎君可曾见过我的夫君吗?他姓范,家住齐州张霞村,他叫范玉树。”
“安儿当时惊吓过度,直接晕了过去,还是我们出门去寻才找到的,他醒来之后很惊慌,便跟我讲了这件事。”
余氏又抱起杯子喝了几口茶,缓缓心神继续道。
“之后那个女鬼就夜夜入安儿梦里来,问他自己夫君去哪儿了,可怜我的安儿白日读书,夜里被这女子盘问,时间长了精神涣散,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瘦了一大圈,再后来这女鬼变本加厉,就算是安儿白天睡觉也会出现,不停追问她那姓范的夫君哪里去了。”
余氏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不由得落下泪来:“她夫君哪里去了我们如何知道?我儿已经好几天不敢合眼了,每日在院子里不停走路,疯疯癫癫念叨着不知道不知道,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我请了大仙来看,他们只说这女子死得冤,把尸骨挖出来超度就好了,可找来找去,实在找不到她的尸骨在哪儿啊!”
“昨日家里帮佣的女使跟我说靥娘子神通广大,让我来找您,说您一定能救我的安儿,靥娘子我求求您,您可一定要救他!”
余氏说话间就要下跪,靥娘赶忙拦住:“既然姚夫人来找我,规矩应当知道吧?”
“知道知道!一盒荷花酥!”余氏拭了拭泪,朝外面招招手,有两个丫鬟抱了几个精致食盒进来。
“这一盒是荷花酥,另外两盒是我们家厨娘自己做的雪花酥,我知靥娘子不收银钱,但这雪花酥酥脆香甜,吃过的人都说好吃,您务必收下!”
“既然是好吃的点心,那我就收下了。”靥娘看看时辰,从绣囊里拿出两张咒符,注了些灵气进去。
“今日时间不够,明天一早我会登门,这是安神符,贴到令郎额头一张,床头一张,保他一夜安睡,百鬼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