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用得食不知味,满桌佳肴俱都成了姜馥莹的盘中餐,她被两人塞得肚皮发胀,差点直不起腰。若是想拒绝哪道菜,被拒绝之人便会用黯然的眸光瞧着她,另一人又会轻笑,为她送上另一份餐食。
姜馥莹深觉此处不能再待,深吸口气,决心远离二人。
她郑重地推开碗,道:“吃饱了,真的饱了。我要去……为你们熬药。”
她找到了正当且不能被拒绝的理由:“旁人熬煮我不放心,你们一个两个都得好好照料才是……我先去了!”
姜馥莹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屋外长福瞧着姜馥莹的身影,默了会儿,忽地开口道:“五郎似乎变了很多。从前五郎才不会……这样任性。”
“五郎与姜娘子在一处时,当真开怀,”孟叔轻咳了声:“这一切,皆都因着姜娘子。五郎自小不曾显露喜怒,却偏因着她一人……频频失态。”
这些日子她在平南侯世子处,本在他们意料之中。
可只有孟叔长福知晓,徐清越会望着某些角落,久久凝望。清山居的一切又回到了姜馥莹来之前的模样,寂静冷清,只有轮椅碾过草皮的声音,吱吱作响。
……
屋中只余祁、徐二人。
背影越来越小,滑过窗边,再也瞧不见了。祁长渊终于收回目光,落在徐清越的手边,那小小的酒壶上。
“五郎真是会笼络人心,”他道:“这样体贴,真是吃准了馥莹的性子。”
男人的目光带着几分狠戾,“所以人生便没有重来的机会吗?我这一生似乎只要慢上一步,便会永远错过些什么,对不对?”
姜馥莹看向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什么?她好像也不知道了。
她只是顺从着自己的心,当时的她不愿与他在一起,如今也不曾更改,这有什么。
只准他抛弃她,还不准她对他冷眼相待了?
更何况今日,她不也没走吗。
“你为何不说话?”
祁长渊眼中似有微光闪动,“是梦吗?梦里的你也是这般安静,为什么不开口?”
“……就连一句话也不愿同我讲了么?”
他缓缓松手,却捧住了她的脸颊,指腹在她的下颌摩挲,确认着她的存在。
不算细腻的指腹带来一丝粗砺的触感,姜馥莹别过头,又被他轻轻触碰着,气息愈发近了。她闭上眼,慌乱的心跳在胸腔乱颤,也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风在呜咽,水仍旧潺潺不息地流动,耳畔响起一阵窸窣声响。
含血的唇齿舔舐着她的耳垂,指腹按揉着她的下颌,脸侧染上了一片红。
不知是血还是揉出来的痕迹,如同亲吻,又像是野兽的轻嗅。一次次亲密又无可分离的触碰带着万千缠绵,情意纠缠,绵绵不绝。
他看不到,便用触碰和闻嗅来确认她的存在。
祁长渊轻嗅着她的气息,睁开双眼,像是能够看到她一般确认着她的眼神。
有泪光,好像又没有。
他喉头干涩,想起自己已经许久不曾饮过甘泉。比耳尖的红更加鲜妍欲滴的,如同花瓣的唇轻张,带着一丝微喘。
她像是皱了皱眉。
祁长渊心中升起一抹恐慌。这是在厌弃他么?
他慌乱抬手,合上她的双眼,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神,也仿佛听不见她依稀发出的声响,目光垂落在那嫣红之上。
滚烫的唇瓣贴在微凉的肌肤,汲取着凉意。满身的燥热似乎都在此刻停歇,如饮清冽甘泉。
从眉眼,到鼻尖,再到唇瓣。
他虔诚地亲吻着他的爱人,用唇描摹着她的面容。玉白的肌肤染上了些许血迹,像是珍贵的宝物被他弄脏,如今只能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商贾之家大多不如官宦贵族,偏生徐家富贵堂皇的同时,也不曾少了诗书气。
姜馥莹由着长福从小门引进,看着眼前一步步愈发开阔的景致,看愣了眼。
那屋檐下垂落的雨链,一个个状如莲花,带着些禅意,不知是铜还是铁制成的,颜色有着说不出地好看,叫人久久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