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此,还要打理生意,在太子生辰之时不远千里来到京中做生意,确实是值得尊敬、值得称赞的人。
他坐在窗前,望着窗下芸芸众生。
京中繁华,随手一抓便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人人只道京中好,可他却看得清楚。众生皆苦,做生意的红火一阵又倒,城北巷中仍有多少无法饱腹的百姓,陛下励精图治,也不过能保证大多数人安居乐业,总有人受苦。
他只知她平安,却不知她到底如何。被封锁住消息的每一日,他都思念着她,如同在心中有把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凌迟着他的心。
如果一直如此,让他不知晓她的消息也就罢了。
可今日,偏偏还要告诉他,她要入京了。
入京做什么,入京之后,她与他仍是陌路么?从前相隔千里,他尚能抑制,此后同在京城,他又当如何自处?
越是看着兰若,越是想起从前,他也期盼着那个小生命的到来。
祁长渊饮了口酒,不发一言。
兰若瞧着夜色欢喜,万家灯火,千盏灯烛,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端着牛乳小口饮着。
她心情甚好,道:“等我找到阿娘了,我让阿娘给你酒喝,不要钱。”
她一拍胸脯:“保证你开开心心,什么烦心事都不来。”
祁长渊看向她,“好啊。”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不开心?”兰若吃完一块,挪过来,又拿起一块,“你为什么不开心?我发现了,你过来这里没有说话,和阿娘不开心的时候一样。”
“没有,”祁长渊轻叹:“好吃吗?”
兰若罕见没有被他带着走,认真道:“阿娘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抱抱兰若。”
她放下糕点,主动过去抱了抱他:“你现在开心了吗?”
“不开心的事可以和兰若说,”她眼睛转了转,落在他拿着酒杯的手上,“兰若可以陪你,陪你……借酒消愁!”
祁长渊笑她:“你这么小一个人,知晓什么借酒消愁?你阿娘知晓你会说这样的话么?”
“阿娘自然知晓我聪慧,常常夸我呢,”兰若挺胸,极骄傲的模样:“我可以陪你喝酒的哦。”
“不成。”
祁长渊拒绝了她的邀请:“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让一个孩子与我喝酒。”
“喝你的牛乳,”祁长渊及时递给她:“吃饱了早些回去……”
“……你以为你的功勋很大么?”
燕敬宜立刻道:“朝中立功之人数不胜数,陛下为何独独开口为你赐婚,若不是看在你爹娘那仅剩的一点脸面上,就凭你失踪半年延误了军机,就有的是人责问你!”
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了。
嬷嬷面色变了变,“郡主不能这么跟郎君说话……郎君也是事出有因,并非刻意延缓,况且徐州一事处理得圆满,也都是郎君辛苦之劳,怎能……”
怎能轻轻几句,便将那血泪全都抹去?
嬷嬷看向跪得笔直,半点不曾弯折的祁长渊。
二郎……哎!
燕敬宜摔了杯子,数落了好一阵,祁长渊也只不过是说了几句“此事不急”、“事务繁忙”,便又被顶了回去。
他看惯了母亲这般模样。此时不论说什么都是枉然,定得让她好好发一通脾气,顺心了才成。
等燕敬宜气大约出够了,祁长渊才道:“儿先回去了。”
“你要去何处?”
燕敬宜不让他走,“我已经去了信,请琼儿过来,你同她好好说一说……此事是你意气之下无心而为,你与她的婚事……”
“夫人。”
有女使从前头来,“明恪县主来了。”
“快快、快请进来。”
燕敬宜听得燕琼来了,心中终于顺了些。
祁长渊面色隐有不虞,却被燕敬宜拉着,“阿娘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琼儿生得那样好,又知情识趣,多少男儿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你拒了也就罢了。今日你陪陪她,就当为此事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