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会,温和道:“凡人虽自由却不得不为碎银奔波往来。鸟雀驻足屋檐林荫之上,观人世百态,不为世俗所扰,倒是比人自由。”
“它虽常与属下打交道,但只怕于它而言,属下也不过怪人尔,方才的说法确实是属下狭隘。”
“你倒是会讲话。”
虞秋烟轻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转头带着人哒哒地走了。
临走前颇有些泄愤地踩了一脚地上的糕点碎沫。
术尘看着地面上的狼藉,进屋去了条帚来,一下下划过青石板路,留下一条条长长的灰痕。
章启下值比先前早一些,踩着斜晖回的府。
一进屋见到了侧着半边身子蜷在软榻上睡觉的身影,他俯身,头低低地碰了一下虞秋烟的脸颊。
“别闹。”她坐了起来,伸着手就想将人推开,虽然醒了可眼睛却始终闭着不愿意睁开,脑袋一点一点,困得跟没骨头一样。
章启将她的脑袋固定在胸前。
“每日都睡这样久?你晚上都是装困的不成。”
虞秋烟伸出手揽着他的脖颈,将人拉得低下头来。她闭着眼睛辩解:“是真的!”
嘴唇微微嘟起,无意识的动作,却仿佛索吻一般。
章启矮下身,贴了过去——
“唔”
虞秋烟这下彻底清醒了过来,喘着气。她被人紧紧禁锢在软塌与他的胸口之间,热意阵阵从他的胸口传来,原来搭在身前的小被早已滑到了地上。
章启再一次倾身凑过来,他气息有些不稳。
虞秋烟听得出来。
屋子里的人瞧瞧退了出去。
前些日子他回得晚,好几次她早已睡了过去,难得今日章启回得早,虞秋烟自知逃不过。
他将她的长发剥开,微露出的一截皙白的肌肤,热意擦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刚刚睡醒,连她自己都感觉身上软得不行,一点气力都没有。
章启俯身,将她的膝盖拢在臂弯之间,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带着她穿过了花罩门,往里屋行去。
斜晖隔着窗棂投到地面上,两人的身影从上头踩过。
“现在还是白日……”虞秋烟看着地面上圈圈块块的阴影道。
“嗯。”她听见他轻声应着,他的下巴还枕着她的颈窝,热意往下蔓延,虞秋烟怀疑他其实根本没听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屋子渐渐暗下来,月出东山,残阳散去,莹白的月光流淌。
夜风从窗缝里吹过,吹散一丝丝燥热。
虞秋烟枕着章启的腿,长发散开,他的手一下下梳理着,划过头皮的时候带起一阵酥麻。
“舅母她们已经平安出城了。”虞秋烟闲谈道。
“从京城去远洲相去千里,若是快马一月足以。”章启回。
虞秋烟摇了摇头,歆羡道:“阿文说这回去的路上不必着急,要带着阿玲和舅母游游山水。大抵是赶着年前回家即可。你去过远洲吗?”
她察觉章启放在她头上的手停了下来,没一会他又抬起手,一下下梳理着,轻声道:“去过。”
“嗯,我记得戚鼎也讲过,我也去过,但我不大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我同你讲过的,我幼年时不小心十足落了水,忘记了许多事情,所幸被婆子救了起来,说起来还是宋成毓最先发现我落了水,所以我醒来后,很是……相信他……”
那时候宋成毓还常常说,全怪他水性不好,不然能更早一些救起来她,也不至于害她忘记那许多事情。
不过虞秋烟没当真,毕竟那时候的宋成毓也尚年幼,他即便通水性也不可能将她救上来。
虞秋烟以前也提过此事,不过却没有提宋成毓。今日也是忽然想起来,说完话,才想起来章启这人醋意大,她一时口快,赶忙又道:“这都是往事了,我也记不清了。”
说完,往上看了看,却见章启面色如常,倒是她想多了。
屋子里静了半晌,章启忽问:“你幼年是什么样的?宋成毓……他后来可有讲过此事?”
见他似乎是真的想了解,虞秋烟便道:“先前总是由你讲幼年的事情,我的却不记得多少,我记忆中,似乎就一直都在听西席先生讲课,或是跟着宫里的姑姑学琴,有意思的事情实在乏善可陈。宋成毓在我落水后,倒是不常提及。”
“我落水的事情,不管是宋成毓还是府里的人都不愿提此事,似乎是怕我伤心,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那时候出去远洲游山玩水,而我母亲却在家中病重无人相陪,应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小时候我不愿意想起那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