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一将沈亭山迎进屋内,掇条凳子让他坐下。桌上的打包回来的吃食香气四溢,赵十一转身把前门上了闩,后门也关了。做完这些,他仍觉不够,又想走去厨上拿酒。
沈亭山笑着打断道:“你无需如此繁文缛节,我也不是第一次来,更不是什么客人。我们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赵十一应了,也掇来一条凳子,近他坐了,缓缓道:“大人,您先说还是我先说?”
沈亭山道:“你有甚发现先说说吧,说不准正好能解了我的疑惑。”
赵十一点了点头,想了一阵,开口道:“城外的乱葬岗有死人。”
赵十一言的话言简意赅,既无前因亦无后果,沈亭山一下愣住,疑惑道:“死的什么人?乱葬岗有死人有何不对?”
赵十一道:“不正常。”
沈亭山听得云里雾里,笑道:“我不嫌你啰嗦,你还是完整说出来吧。”
赵十一肯定地点了点头,将自己为何去坟场,有甚怀疑通通说了一遍,最后道:“我在那乱葬岗中发现了王麻子的女儿。她”
“你等等!”沈亭山打断赵十一的话,惊讶道:“你说谁?熟皮匠王麻子那六岁的女儿?”
“正是,”赵十一点头道:“如果真是乱葬岗,那她就不应该在那。”
“我明白了!”沈亭山兴奋道:“你真是解决了我一大难题!”
赵十一疑惑地看向沈亭山,沈亭山亦将自己一日之发现描述了一遍。
赵十一听后,浅笑道:“不曾想倒与大人不谋而合了。”
沈亭山暗思:“现在,关于流棺便只有一事不明。四时药堂究竟是如何与买家取得联系的?这其中有没有盐商会的参与”
他转过头,用充满专注的眼神看着赵十一,道:“你且将那日流棺出殡时看到的事情再说一遍与我听,任何细节都不要错漏。”
赵十一依言复述一番,沈亭山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寻找着线索。当他听到送葬队伍绕着金凤楼和沙浦河行走,以及鼓楼钟声响起后有童子递出纸条给领头执事时,他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沈亭山道:“那童子原本就在队伍当中,亦或是从别处钻出来的?。”
赵十一凝眉回忆了好一会,含糊道:“记不清了,那时人多,也不曾在意。不过他穿着丧服,应当是原本就在队伍中。”
听到此处,沈亭山心中已有算计。他沉吟片刻,接着说:“这事我回头再去调查。这里两件东西,需要你帮我辨辨。”沈亭山说着首先将从大柱子家中拿来的油皮包裹递给了赵十一,“你看看,这些是治什么病的药材?”
赵十一接过包裹,先是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放入口中嚼了嚼,快速吐出后,呷了一口茶漱口。他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是治疖肿的药材,单吃倒无不妥,但切记不要与香佩兰长期同食。”
“同食有何不可?”
“会导致疖肿反复发作,长久下去还会生成毒性,要人性命。”
“这香佩兰长何模样?”
“巧了,先前为了研究疫病的解药,我倒是买了些香佩兰放着。大人稍等,我这去拿来。”
当赵十一将香佩兰拿到沈亭山眼前时,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由一阵心惊。
第三十二章设计铺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陆庠生家的院子里就种满了此种药草。沈亭山又仔细回想了一阵,他记得,陆庠生家的仆妇曾经说过,陆庠生有几日忽然发疯,拔了许多花草挨家挨户地扔
思及此处,沈亭山连忙问道:“香佩兰与这药材要如何同食方会致病?”
赵十一道:“自然是一同在药壶里煮。”
“不,我是说,如何在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意外长期同食?”
赵十一凝眉思忖了一阵,“如果将足够量的香佩兰长期浸在日常饮用的水中,那便有此可能。”
“如此看来,只要到李执事家中看看他的水井,水缸便可知晓。不过”
沈亭山声音极轻,更像是自说自话,赵十一没有听清,问道:“大人,你说什么?”
沈亭山盯着赵十一看,半晌后才略带请求地说道:“我怀疑李执事身前应当中了此毒。不过,我也疑心是有人故意诱我。因此,有件事想请你无论如何帮我一帮。”
赵十一疑惑地问:“难不成你要我再验李执事的尸体?”
沈亭山默默点头。
赵十一面露难色:“李执事的尸体被洪州搬到了义庄,又加派了许多差役严加看守。我不曾接到府衙命令,如何进得去勘验?更重要的是,那尸体挖出后,并没有再做任何保护,虽只过了短短两日,恐怕已经骨化。若要验毒,很难。”
“很难还是不行?”
赵十一顿了顿,叹道:“罢了,看来不止双腿不听使唤,我这两只手也要离了我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