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来得很晚。
蜷缩在地上的克莱斐尔望着楼下。桑灼早就不在那里,他的二哥和四哥带着桑灼走远。
他能看到的只是虚幻的想象的人影。
一个偷窥者,颜料画笔落了一地。他感到自己在腐烂,被抛弃于灰暗的角落,只能等到食腐的生物一点点将他吞噬。
道德败坏,品质低劣,他这样形容自己。
傍晚的光透过落地的窗降临,他灼烧般蜷缩起来,想退後,又期冀光芒再炽热些,将他烧灼,烈日下烟雾缭绕,便见不到他本身。
在这世界的存在里,他的存在是流动,流动的千丝万缕缠绕,缠绕住自己的灵魂与思绪。
作茧自缚,他擅长这一点,享受淩迟的快感,哪怕献祭者是他自身,也无法抵挡毁灭降临的那一刻,淹没至顶的畸形欢愉。
克莱斐尔明白他的精神不够健康,不够正常,艺术的刀剐蹭皮肉,他与高大威猛的星际人背道而驰,他走向精神的衰弱之路。
渴望而恐惧,他渴望与你相拥,又恐惧得躲回灰暗里。
只有不为人知的那一刻,他才能放纵卑劣的渴望,亲吻你,碰触你,拥有你。
你睡得并不踏实,许是亚度尼斯与亚尔弗带给你情绪上的恐慌,即使那恐慌很快散去,也影响到了你睡眠的质量。
你做了个混沌而迷乱的梦,怎麽也无法挣脱,像是被藤蔓缠裹、束缚,你在晕眩中越陷越深。
等你攥着被子醒过来时,你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你口渴而头疼,浑身乏力,这才想起医生嘱咐的药你并没有吃。
就是这个时候,客房的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脸颊薄红、额头微汗的你擡头望去,柔弱而欲求地落入了柏宜斯的眼中。
此时已是傍晚,午睡的你窗帘自是合拢,夕阳的霞光微微透进来,昏黄而晕红。
你趴在床上,及腰的乌发浓密顺柔,散在你的腰间、手臂,有几缕垂怜身下的床单;额角微汗,润湿的乌发显现出一种诱人的色泽,黑珍珠似的引人触碰、遐想;你擡起头时,唇瓣微张,似是被人亵玩似的拨弄开了,而非只是口渴。
柏宜斯没有想到你在这里。他以为你会在大哥的八楼。
他怀揣着不可说的心思,踏入这间你曾睡过的客房,可他没有想到,你就这样睡在他面前的床上,以一副娇柔暧昧的姿态,擡起头望着他。
他的心似是被捏了一下,那些曾经妄想的改造你的心思,偷偷的亲吻你的欲念,洪水一样冲刷而来。他靠在门上,吞咽了下,喉咙上下轻动。
你望见是他,不舒服的你正好需要一个医生,你没去想他为什麽要走进这间屋子,你只是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需求。
“好渴,我需要吃点药。”你的声音乏力极了,湿乎乎的,像是声音也被什麽浸泡过了,惹得柏宜斯的耳朵霎时红透。
他调整了一下眼镜,掩饰那一刹那心间的微颤,他有些不敢看你,你身上的绯红水意,让柏宜斯疑心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还是被人按着做了。
“大哥跟你……”柏宜斯的心思歪到了九霄云外。
“疼吗?”他问你,竭力平静,表现出医生司空见惯的沉稳姿态。
你不知道他在说什麽,你表达了你的需求,他却不肯满足你,真是让人厌烦的医生。奥斯蒙怎麽还不回来,你想要他抱着你,哄着你吃药,而不是跟柏宜斯似的,站那麽远,宁愿说些不知所云的话,也不肯为你端杯水来。
“我要水,”你舔了下唇瓣,支使着他,“快些。”
柏宜斯倏地移开视线,他僵硬地转身,走出门,将门砰地关上了。
他并不是为你拿水去了,他根本没听清你在说什麽,你开合的唇瓣只是为他的想象添加了更多暧昧的色彩,而你的语言,表达含义的语言,也在他红透的耳朵里变成了情玉的轻吟。
等他看不见你,稍稍冷静些後,他才想起你的话,要水。是身上脏了,要洗澡吗。
你要他抱你洗澡?
不,不,怎麽可能。柏宜斯心知肚明你对他的厌烦,你讨厌他那些好为人师的言语,他总是阻碍你的懒惰,不肯让你在奥斯蒙的怀里娇生惯养地被呵护着。
你怎麽可能对他说出,这种近似邀请的暧昧的男女之间的话。
柏宜斯按住额头,他许是昏了头了,到底在想什麽。虽然他踏进这间房前,就抱着不可说的心思,但你真的出现在那里,他却并不能对你做什麽。
那你跟大哥做什麽了吗?
柏宜斯不可抑制地想象了下去。他尊敬大哥,不该这样臆想你与大哥昨晚发生了什麽,可他无法克制……
柏宜斯咬住自己的唇强行抑制,金丝眼镜下瞳色稍浅的褐色眼眸,不可挣脱地半阖着,像是被泡在了情愫的海洋里,既无法坚定地睁开眼做该做的事,又无法彻底阖上放纵自己流连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