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明举起手来,“我知道,我知道,让我来说。”
“就跟谢洋宴请每年做鱼第一鲜掌厨一样,冬汛宴,那?就得分小宴和大宴了。”
这事有次经手过河泊所,他知道得可清楚了,“别听这个小宴,就觉得真是宴小了,那?请的可不是渔民?,而是海浦全?部的食铺酒楼做菜的师傅来尝。”
陈三?明啰里八嗦说了一堆,江盈知听懂了,这个小宴为?什么又要金勺子?宴,除了奖品是金勺子?外,最后还是冬汛大宴掌勺的人。
参加这个宴席选拔的,必须是食行认可的人,有了食行认可,也就初步获得了同行的认可。
而评委也就是食铺酒楼的师傅,还有几个老师傅,以及衙门的官员。
这一次,食行依旧喜欢搞抽签,抽三?次,做三?道菜,在三?天?内比完。
三?道菜,每次都会打?乱顺序,分给不同的人品尝,确保公平。
这些同行的嘴巴可是鲜味海味里尝过来的,好不好,一尝就知道,只有完全?靠技术,才能够取胜。
所以每年这个金勺子?的获得者,是真的没有任何人质疑,因为?赛制足够奇葩,而且获奖者也并不是浪得虚名。
比如前年,是从明府回来的大厨获得的,他运气差,抽到的一样食材是鱼鳞,但是人家靠着一道脆皮龙鳞,技惊四座。
获得金勺子?后,两年内不能再参加,所以上一年的获得者,是海浦本地的一个老师傅,抽到的是海鲈鱼,霜降过后的海鲈鱼虽然能吃,味道终究差了不少。
他看似就做了道简单的煎鱼,表面金灿灿,但鱼腹鼓鼓,香气诱人,掰开一瞧,其实鱼肚子?里,藏着一点腊肉、虾米、马蹄和虾皮,连海鲈鱼都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这些都是王逢年说的,何老师傅不好过来,他去打?探的。
他把近十年获得金勺子?的人,抽的什么食材,做的什么菜,全?都套出来,写在纸上给了江盈知。
这个确实很有用,因为?可以知道,食行出的签子?是有多?么不可琢磨,从鱼皮、鱼唇、鱼尾巴、鱼鳞,到鱼肚、鱼肠、鱼白、鱼脑全?都不放过。
还包括望潮,这种过了重阳节就开始靠吃自己手脚的海鲜,肉质完全?老了,想把它做好吃,得费很大劲。
以及盐味重,苦气大的鱼鲞,以及不怎么用来做菜的石花菜、海芥菜(裙带菜),还有小海鲜,跟大拇指头大的螃蟹,压得很扁和纸一样的虾皮等等。
这些是分开装的,江盈知可以概括一下三?个签盒,一个不咋样,一个正常,一个极度不正常。
所以这种比赛最难估摸,每个人都有可能在不正常的那?里面翻车,而最终评判,这道菜是占比最高的,因为?有衙门官员等人品尝。
江盈知不算紧张,她有着满满的兴趣和挑战感,这种完全?靠实力?的比赛,她最喜欢。
吃鱼宴那?个名头虽然好,总还欠缺了点什么。
她不紧张,可是其他人都替她紧张,毕竟虽然得到了帖子?,但她的胜算并不高。
上次吃鱼宴,那?些大师傅虽然厉害,可终究都在海浦本地比较多?,手艺有学到外面的皮毛,但终归保留着海浦本地菜式多?。
但食行的人,有不少都是在外头游历过的,不乏在临安、明府、宁城这些大酒楼里做活的,甚至有从宫里出来的御厨后代,虽然隔了几代,但是也有幸被教导传授,手艺还真不一般。
什么羊方藏鱼、虾鱼肚儿羹等等,出招是别具一格。
食行里也有人尤爱酸和辣,会做一手好菜,比如椒香黄鱼块、豆豉鳝鱼片、炝锅鱼、麻辣肥肠鱼。
闽粤两地的菜肴,自然也有几人会的,江盈知就曾吃过两个人做的,一道生淋鱼,一道蟹粥,状似普通,实则简单见功底。
想要其他菜式出其不意,别人有人可以做,江盈知自己也明白,想要赢很难。
她当然想赢,所以便在这十日内,把四时鲜的生意交给两位师傅和几个帮工,自己也照着往前写的签子,开始抽签练菜。
她有太多?忠实的食客,每个人能很乐意告诉她吃后的感觉,像是胖师傅这种还算能品鉴的,也一天?不落过来,新丰楼大师傅也来几次,说了几道别致的处理方法。
小梅则不声不响,花大价钱找别人买了本食谱,还是别人家珍藏的,她说:“我瞧过了,这些菜要是能做出来,阿姐你指定赢。”
江盈知翻开后就笑,“我会好好看的。”
其实这本菜谱半点用都没
有,因为?它上面写的那?些山珍海味,江盈知上哪去找啊,压根就找不出来。
王逢年倒是每日掐着空过来,每次都会带不少吃食,涵盖了她们一伙人的晚饭。
周巧女私底下还说他真是个败家子?,江盈知说:“太难听了,请叫他散财童子?。”
日子?就这样平滑的往前移,从霜降的白霜茫茫,到十日后的艳阳高照。
江盈知在众人的种种鼓劲里,一个人走进了食行里,比赛就是在那?比的,那?里锅灶多?。
她看见了很多?熟面孔,扎堆聚在一起说话,大家相互寒暄,江盈知含笑说:“还是得靠大家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