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妧枝不信,眼眶都气红了,“还要骗人,你是在哪里捡的?”
“浮屠峪。”
黑雾回答:“我本是冀州人,几个月前来长安参加明年春闱,路经浮屠峪时,碰到了阴兵借路,慌忙逃窜间,在一顿白骨中捡到了这条青色剑穗。”
他声音沙哑,语气带了丝惧意,“浮屠峪中满是枯骨,我捡到这条剑穗的时候,血迹早就已经渗透到随便一块石头里。”
桥妧枝闻言鼻尖一酸,却依旧不信,“若是捡的,你怎么会知道这是沈寄时的东西,又怎么会知道他唤我卿卿,怎么知道我因一时赌气与他退婚。张渊,你还不肯说,这剑穗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
“当真是捡的,女郎,当真是捡的!”
他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不停磕头,“若是不信,女郎便杀了我吧。”
桥妧枝看不到他的人影,却能听到他磕头的咚咚声,下意识后退两步。
沈寄时挡在她身前,冷声道:“谁要你的贱命一条,说还是不说?”
他威压太重,张渊缓缓抬头,干裂的唇抖动不停,最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沈寄时:“……”
许久没有听到动静,桥妧枝探出头来,看到那团黑雾一动不动,问道:“沈郎君,他怎么了?”
“应当是惊吓过度,晕了。”
桥妧枝猛地睁大眸子,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晕了!他胆子竟这么小?”
沈寄时嘲讽:“宵小鼠辈。”
“沈郎君,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她五官皱成了一团,语气异常低落。
折腾了一晚上,好像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问出来。
沈寄时偏头看她,低声道:“想要知道真相,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入梦……”
沈寄时看着昏迷不醒的张渊,轻声道:“人有梦,鬼亦有梦,他是生魂,入他梦与入生者梦无异。”
沈寄时抬手,唇角微勾,“女郎可愿随我一同入梦?”
桥妧枝一怔,看着他那张陌生的脸,下意识点了点头。
—
“今日收成不好,麦子比去年少一半,赋税却比去年还要高。”
满面沧桑的农妇抱着一缸水踏过门槛,长吁短叹:“再这么下去,真不知道今年该如何活。”
坐在屋里的男人沉声道:“朝廷不是拨了赈灾粮,等粮食发下来,撑一撑,怎么也能将今年支撑下去。”
农妇将水倒进大缸中,突然开始抽泣,“你当真以为朝廷的赈灾粮能落到我们手上?冀州这些官员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听说半年前就已经拨款了,可是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可看到一丁点影子?”
男人心烦,一拍桌子,“那还能咋办,二郎今年的学费也要交,难不成不让他上学堂了?”
“不行,二郎会读书,若是以后能够高中,说不定我们也就解脱了。”妇人抽噎不止,过了很久才道:“没办法了,明日,我去将三丫卖了吧。”
“卖去哪里?”
“今日村里来了个人牙子,将三丫卖了,卖去哪里咱们不知道,也管不着。”
正在对窗读书的张渊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妇人怀中表情懵懂地女童。
他哑声道:“娘……我不读书了……”
“你这又在说什么胡话!”妇人训斥他,“二郎,你读书好,以后若是能够高中做官,爹娘就不用受苦了。”
张渊神情恍惚,声音嘶哑:“那三丫咋办?”
“三丫自然有三丫的福气,二郎,你一定要好好读书,阿爹阿娘就靠你了。”
妇人声音不断徘徊,响彻在整个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