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子说笑了,我不是什么方大小姐。”衔霜摇了摇头,慢慢开口道。
高逊似是对衔霜已经能开口说话这一点,并不感到什么意外。
他正要同衔霜说些什么,她身后的岁欢却忽然站了出来,目光警惕地盯着陌生的来人,问道:“你是谁?”
高逊蹲下了身子,十分友好地朝她笑了笑,对她道:“岁欢啊,我是你的叔父。”
“你是我叔父?”岁欢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他几眼,并不大相信道,“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呀!”
“以后就会慢慢认识了。”高逊也不觉得尴尬,笑着同她道,“叔父今日来得急,忘了给岁欢准备见面礼,来日一定给你好好补上!”
不过岁欢并未接受他的示好,她护在了衔霜面前,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问道:“你来找我娘亲做什么?”
“叔父自然是有些事情,要同你娘亲说。”高逊说着站起了身,转而对衔霜道,“衔霜姑娘,还请行个方便。”
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衔霜却并未请他进身后的客房,只是道:“此处并无外人,客房亦有隔音,不会被旁人听到,高公子若是有什么话,直接在这里同我说便好。”
见衔霜并没有打算请自己进去一坐的意思,高逊也只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身前的岁欢,道:“衔霜姑娘说的是,只不过我要说的这些话,怕是不大好叫岁欢听见。”
衔霜静了少顷,让岁欢自己一个人先行进了客房,而后又将房门轻轻掩了上。
她侧过身,望向了高逊,开口问他道:“高公子是如何找来的这里?”
“是他。”她顿了顿,又问高逊道,“是他还派了人,这一路上跟着我和岁欢,对吗?”
高逊自是不难听出,衔霜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何人。
“陛下他……也只是因着挂念你们母女二人的安危。”
他忙同她解释道:“你们一个刚刚病愈不久的姑娘家,一个年纪尚小的孩童,陛下是担心你们在路上出事,这才派了人手,暗中保护你们。”
见高逊并未否认,霍则衍一路上派人手跟着自己一事,衔霜忍不住讽刺地笑了笑:“保护?说得竟是这样的好听。”
她当然不会相信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语。
霍则衍这样的人,在她出宫后派人暗中跟着她,紧紧盯着她的行踪和一举一动,甚至对她现下住在什么客栈,住在哪间房,都了如指掌,还能是想做什么。
她心中一清二楚。
去年春日,他派人暗中紧盯着她,而后来到她所居住的客栈,将她强行带进宫中的那场噩梦,仍是历历在目。
她以为,如今自己带着岁欢出了宫,那些事情便也跟着翻了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却不曾想到,昔日的那场噩梦,竟会在眼下重现。
“所以,也是他让高公子,今日来客栈寻我的?”她直截*了当地问高逊道。
不待高逊承认或是否认,衔霜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破罐子破摔般开了口:“是!他是陛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要谁就直接去抢,等到不想要了,再直接一脚踢开,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可他既是陛下,便也应当一言九鼎才是!”她气道,“他既已答应了放我出宫,也给了我出宫令牌,如今就不该再在此事上出尔反尔。”
见衔霜将话说得这般不客气,高逊皱着眉,对她道:“衔霜姑娘怕不是误会陛下了。”
“我今日前来找姑娘,并非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也从未想过要对姑娘出尔反尔,不过……”
他说着,停了一下,又道:“不过衔霜姑娘大可以放心,就算陛下如今,真的想要出尔反尔,想再对姑娘做些什么,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听着高逊这话,衔霜蹙了蹙眉,也下意识地问他道:“高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她的耳边不自觉地回响起了,先前掌柜同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宫里的贵人出了天大的事情。
难不成,霍则衍竟真的出事了?
结合起高逊适才的这句话,让她脑海中忽而闪过了一个念头。
霍则衍,他是不是……
只不过这个念头将将冒出来,便被她立刻打消了下去。
不会的。
他可是天子,若事情当真同她将才所想的那般,消息是绝对瞒不住的,不仅京中的人会知道,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
她心里这样想着,竟也在不知不觉间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