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久了就会把这孩子的话补全,她的意思是为什么蓝色的窗帘就代表了忧郁的情绪,她不理解。
路梨矜也不能理解,或许舒悦窈是对的,不理解也没什么,她当即抽掉应长乐的语文卷纸,莞尔一笑讲,“把你班主任电话给我,我和她说,以后不想学语文就算了。”
曲楚从实验室跑完数据来接大小姐,听到这茬后额头青筋爆起,连着点头说,“好好好。”
随后路梨矜和楚淮晏视频,唠起孩子的教育问题,不知道怎么就开阔到了“他们以后的孩子”。
“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陷入困境,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不喜欢读书就不读书,喜欢同性就喜欢同性,我要她自由自在的活在人世间,不受任何束缚。”
楚淮晏讲这话时,身后是纽约不夜城,灯火通明如白昼,指尖明灭的猩红升腾起青白烟雾。
路梨矜恍惚了下,轻声答,“那是一定。”
许多事情她都门清,在心里,没有言明,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其实她听到过楚淮晏爷爷喊自己去吃饭,楚淮晏想拒绝,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妈也在,又不喜欢路梨矜,搞得大家都尴尬。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讲,“我不管,人有差异而无阶级,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喜欢那丫头,想她来家里吃饭,怎么了?”
楚淮晏的外公也对自己非常非常好,或许是认为楚淮晏喜欢,爱屋及乌多些,路梨矜年年登楚家的戏台,逢节便唱。
然而、然而,有些事情不是喜欢就能决定的。
就连爱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刻。
甄乐是老人年少时在战场上就为后辈定下的婚约,是血誓,甄家到甄乐这代,除开不争气的表弟外,只剩她一个,谈不上风雨飘摇,却总有责任要护她一世无忧无虞。
路梨矜首次和他人讲起自己这段日子郁结于心的原因,是在与应长乐的坦白局里。
说起来可笑,竟对这个未成年小女孩说感情问题。
由头是下雨天,甄乐携女友出游,又一次把布偶猫托付给了自己照顾,应长乐来家里撸猫,午后困倦懒得动,两个女孩子挤在屋檐下的吊床上,雨声淅淅沥沥不停歇。
布偶猫横在两人的腹部摇尾巴,路梨矜凝视应长乐漂亮潋滟的眼睛,笃定的陈述道,“你喜欢曲楚吧?”
应长乐不退不避,仍直勾勾的看她,没有讲话。
“其实喜欢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的。”路梨矜苦笑,“我虚长你几岁,但你和曲楚的年龄差,恰与我和楚淮晏相当。”
宿命般的八岁,近三轮的代沟。
应长乐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丝动容,语气生硬,“晚点遇到好了。”
在说喜欢都能被认定为童言无忌的年纪,喜欢上什么人,才是真的无能为力。
倒扣的《时间简史》在布偶猫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被推到地上,轰然发出沉闷的响。
“你总会长大的。”路梨矜粲然,“而且只要你说不喜欢,曲楚就不会有女朋友,他会事事以你为先的。”
应长乐似是反击般的捅来一刀,“那你呢?”
“我不知道。”路梨矜阖眸,雨声骤然落在心间,她平静地讲,“我其实去看过沁姨很多次,也不止一次的无意间听到她对楚淮晏讲,我不许你娶路梨矜,你答应我。”
“然后?”应长乐蹙眉追问。
路梨矜缓缓道,“然后病房里就总是陷入漫长的沉默,楚淮晏并不答应他母亲。”
应长乐说,“挺好。”
路梨矜的唇角浮出苦涩笑意,“可我也没办法教一个人因我不孝顺。”
雨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应长乐伸手,很轻的拍了拍路梨矜的肩膀,叹息声淹没在雨声中。
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开始路梨矜就知道,自己得不到名正言顺的圆满结局。
可压倒骆驼的,其实是反复告知骆驼,最后一根稻草总会压下来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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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与登台唱红歌更令人开心的是奶奶忽然提出了要来帝都陪路梨矜小住一阵子。
老人家的原话是,“我忽然有点儿想念北平的冬天。”
此时的路梨矜不再需要费心和奶奶讲述祖宅四合院的来由,她的经济实力足以负担。
全球变暖,十月初的榆钱还没完全落尽,奶奶慢腾腾的给路梨矜包了顿饺子。
过季的榆钱不嫩,连鲜甜都不足,可路梨矜吃得异常满足。
而今她不再被逼迫着练习唱戏,能空出大把时间来陪着奶奶,初秋晌午的阳光和煦,路梨矜戴塑料围裙,仔细的给奶奶染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