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必思有担忧自己的家人,有自己该得到的爱。
他不该在这,不该在这个逼仄的屋子里陪着他,不该面对谢松亭该自己解决的这些情绪,不该面对他的幻觉,不该面对他时常崩溃的自己。
不该爱他。
让喜欢的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他就像在被凌迟,钝刀下去,磨了数下,皮肉全红,流出温热的、颤巍巍的血。
他们所有的缘分在高中时就全部算尽,再多一点,都是馈赠。都是负担。
谢松亭知道自己贪婪。
他名为爱的沟壑深不见底,不祈求任何人将那里填满,现在竟然有一个人来了,说喜欢他,看起来十足热情、信心满满。
他当然不会觉得来人大言不惭,只是很难过,也很悲观,更怕自己上瘾,所以要尽快斩断。
不要靠近名为谢松亭的深渊。
破碎的心承受不住爱意,如水的喜欢只会将他冲垮。
十年不见,不必再续前缘。
而且……
“他很好,好就好在……他从来不属于我。
“我怕和他恋爱之后关于以前的记忆也变色了,我怕他其实和我想的不是同一个人,我怕他这么好只是因为十年没见,我把他美化成这样。
“我接受不了我记忆里唯一的一点美好也离开我。我靠过去生活,一旦变了,我怕我彻底崩盘。”
谢松亭流眼泪无声无息,说话时虽然也会口鼻发塞,但不明显,让人很难察觉到他哭了。
前面难捱的高中生活,他没流泪。
却在这里流泪了。
毕京歌问:“十年了,你成熟了很多,你不相信他也一样吗?”
“都十年了,我怎么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这半年他装成猫骗我我都没分出来。他要是还想骗我,我能怎么办?
“我甚至不知道他说喜欢我是不是装的。我不喜欢他还能讨厌他,喜欢他的话什么也看不出。
“我分辨不了。
“我已经精神分裂了,我怕一不高兴大脑再变出点别的什么,让我连回忆他都做不到。他最好在我记忆里永不褪色,这样最好。
“这是……我记忆里唯一好好存在的宝物,我不能让这些碎掉。”
谢松亭从沙发中起身,无视侵占了半个屋子的黑雾,说。
“就这样吧,毕老师。时间到了,再见。”
大门关上时,他一滴眼泪砸落在把手上,怪物冒出头轻嗅一下,跟上离去之人。
水痕清浅,很快蒸发,散在空调的热风里。
毕京歌长长叹气,即使听她说话的人不在,也依然说。
“你有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只当你的回忆?”
“任重道远啊,席队。”
谢松亭到家时睡了一会儿,附近的宠物医院二十四小时营业,所以他约的半夜。
醒来时,缅因脑袋靠着他膝盖,后腿搭在他腿上,尾巴蜷起盖住肚子,缩成一个毛团。
谢松亭心情还算稳定,摸了摸他,说:“醒醒,带你去绝育。”
他知道自己很快会重回黑雾的怀抱,虽然痛苦,但好歹熟悉,所以还算安心。
就这样慢慢回归“正轨”就好。
缅因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眼神疑惑。
“怎么了?带你去绝育,你答应我了。”谢松亭说。
“……这是哪?什么绝育?”
缅因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