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气苦责问起七天前的自己,列传中那些受囚的名士,可曾提过会被自己足袋塞口么?
少年伸指,把留在外头的袜口活结完全捅入唇间。
于是在她足上酵了整整六日的酸馨袜袋便进一步把她口齿塞得鼓胀,好似一只可爱的花枝雌鼠。
可惜那腮帮子内存储的并非过冬坚果,而是板结坚挺,实打实的脏臭绢团。
“哼呶呶呶呶呶……。”
舌根被压得极死,任她如何挢动,也难把这东西顶出分毫,更莫说吐出什么有意义字句了。
这下想学古时南冠者摇唇鼓舌也没机会了,她委屈地思考着,好苦好咸,好想吐…竟要我叼这东西一日,你等禽兽……
但,还是要谢恩的罢?她拼命回忆先前复诵的监规,配合眨眼,竭力哼出一段闷软的鸣息:黥犯,叩谢管教体恤……
被强塞袜团还要屈辱谢恩,曾名为羊钰的官家小姐只感觉悲从中来,而这悲戚在她看到少年用火钳夹起一截通红铁铆子,瞄准“U”形曲箍两端预留出的铆孔时亦达到了顶峰。
我不要被钉死镣,不要戴这么难看的脚镯子!
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疾呼,却在袜团阻塞下显得那般娇弱可爱。
太迟了,铆子对准孔径,少年挥起大锤——铛!
黥钰只感觉右踝震痛欲断,她终于明白为何钉死镣前多要先行耗尽犯人体力——若她还能挣扎,这记重锤便会激得她弹跳起来,令踝肉在那红热铆子上烫个焦烂。
铛!铛!铛!
每次挥锤少年都暗运内力,将这副十六斤的粗笨戒具砸得在地上跳动。
同时强烈的震荡也随女廪生紧贴青石地面的大腿与膝盖内侧,如同巨石砸出的水纹一路向上半身传播、放大。
筋膜、脏器都被震得七荤八素,罪衣下那稍显丰致的储乳袋也不顾一切荡悠着,乍看真如一只哺乳的年轻母羊。
徽水最有权势家族的嫡出女哪受过这般苦楚,顿时便要下意识瑟缩身子,紧紧闭拢桃眸,蹙眉攥拳,在哼唧声中死命咬住袜袋。
铛!铛!哐当!
意乱情迷,反胃欲呕,在这狂风骤雨中,时间与感官好似被无限制拖长了,使每声巨响传到黥姑娘耳中都是“铛昂昂昂”,就此深刻入记忆,成为她余生午夜梦回时最频繁最惨烈的梦魇。
最后一声,是少年将从对面铆孔中挤出的钉子尖头侧敲一下发出的。
此时铆子已然冷却,粗头被砸烂作软泥“趴”在镣箍外径,尖头则是穿出铆孔后被拗至反弯,无法拔脱。
少年如对待一件实战兵器般拽起一头镣环,另一手把着那白软足儿抬放几次,确定这女犯姐姐踝上的镣箍仍属活络,虽不宽适,但也不死紧,缓步蹚行并无什么大碍——正适合她这类罪孽深重,但需要驮石赎罪的刺配囚徒。
这浑铁铆子本非常粗大,其包含的热度亦不容小视,短短几次喘息,黥钰已感觉整件曲箍都被余温烤得烫人——可偏偏她的苦难还未终结。
裴家姐姐此时已备好铅汁,只见她手持一根卖油翁手中常见的长柄舀勺,一脸坏笑着逼近,将勺中冒泡的熔铅细细浇筑在铆孔内缘,就连发丝般微小的空缝也没放过。
好烫!
火烧火燎的灼痛立刻令黥姑娘峨额生汗,幸而铅热得快冷得也快,当那些如虹彩光褪去,它们便嗞嗞冒着热气,与浑铁死镣紧密结合,成为黥钰姑娘今生今世也无法摆脱的耻辱标志。
“阿姐…按常例,”少年欲言又止,“这时该由你泼水冲去镣箍火气……”
“不必!咱们羊大小姐跪了许久,给她这对贱蹄子烤火取暖又怎地不妥?”女差役眼中流出仇视的毒光,“你看她那张小脸,保不齐还很是享受呐!”
享受?
黥钰几乎昏晕过去,小足被搁在这粗笨戒具上炙烤怎可能“享受”?
她分明与这女差素无仇怨,难道仅凭出身,她便咬定自己罪该万死不成?
愚不可及!
另一镣箍的安置反而没那般煎熬,毕竟判书上也只写女犯右踝钉死便是。
这只“U”形镣上方的铁横杠早已预先装配,只消插入锁匙于杠口,便可扭转铁舌开启此物。
至于链条和右死箍之间,也是用一把小巧挂锁连接可供拆卸。
它们的锁孔无一例外都涂着朱漆,好说明佩戴者刑期在至少有三十年之久,大赵惯例,若铁匠胆敢私自为这些罪囚开启“朱锁”,便要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